这次曲澄没来得及抓住它,它的爪子勾着对方的衣服,借力往上翻。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低头看向它,惊讶道:“诶,小黑。”
曲澄愣愣地喊出对方名字:“水娃。”
反应了一秒他才开始震惊:“水娃!!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被你父母接回主城了吗?主城不好吗?”
小黑已经得意洋洋趴在水娃肩膀上,嘲笑曲澄比自己慢一步认出朋友。
“说来话长。”水娃挠挠头,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扳手,那扳手似乎是向明叔借的。
“你在主城过得不开心吗?主城什么样的?”曲澄忽然觉得自己胸口的通行证变得滚烫,几乎灼烧他的心脏。
“我哥生病了。”水娃没有回答曲澄的问题。
曲澄眉头一挑,他一周前去车站偷粮食前还见过木娃一次,他健健康康,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但是病说生就生,谁也说不准。
水娃一眼看出曲澄在想什么:“是我的那个亲生哥哥。他病了。我爸我妈还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我傅融景。”
他在喊到父母的时候嗓子里还是哽咽一下。从小到大,都是木娃把他养大,他一直都喊哥,从没喊过爸妈。
曲澄倏地意识到傅融景话中的意味。
他的亲手哥哥生病了,所以才把他接回家。
曲澄以前见过医院的广告,说是可以通过器官移植抽血什么什么的去治病。许花说那就用命换命的方法。
曲澄在傅融景那天走后,就觉得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没想过还有再一次见面,但是傅融景似乎已经变了很多,名字变了,说话也斯斯文文的,曲澄不敢再和他勾肩搭背。
曲澄欲言又止。
傅融景先说话了:“主城房子很大,空气也很好,吃的也很好吃。但是我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很陌生。我不像是家人更像是客人。而且你知道吗……”傅融景停顿了一下,“我也觉得他们是为了给我那一个哥哥治病才接我回来的。”
他毫不在意地把曲澄刚刚不敢说出口的话讲出来了。
“反正我对他们也没感情,于是我就回来了。”
“主城那么好,你不会犹豫吗?”
曲澄仍旧记得傅融景离开的那一天,曾经玩得好的几个朋友都去送别。
临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还拉着曲澄说害怕他哥会舍不得他走。
但是分别时木娃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悲痛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G区总是不见阳光,这里居民的脸都很白哲,木娃比他们还要白,瘦瘦高高一个站在原地,像棵挺拔的树。
傅融景当时说:“哥,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看你。”
木娃还是没有表情,变成了一块木头一样。
在曲澄的印象里他虽然话少却不是一个冷漠的人,那时却冷漠地转身留下一句:“没必要。”
仿佛即将分别的不是他已经相识十七年的弟弟一样。
傅融景表情有些呆了,手脚冰冷,不受控制,任由自己被带走,他眼前的画面中央的哥哥的身影一点点变小。
曲澄猛地想起,开口问傅融景:“那你哥呢?他怎么样?”
傅融景苦笑一声:“他让我回去。”
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黑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悲怆的色彩,把脑袋蜷进自己的身体,滑稽地从他身上滚了下来,拽着曲澄的裤脚又意图往回爬。
“我和他大吵一架,我以为他会理解我的,结果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想把我赶回去。”
似是无奈,傅融景深深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我以为他知道,我只有他一个家人。他说我蠢,连好日子都不知道留下,他不知道有他在我才有好日子过。”
傅融景搭上曲澄的肩膀,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曲澄潜意识回抱回去,又觉得大家似乎都没变。
他没心没肺笑笑,把傅融景扯过来。他一个踉跄,也笑了。
曲澄宽慰他:“想那么多干嘛,回来了就好。反正大家都在你身边。”
“你们两个在干嘛?”明叔刚一回来就看见曲澄和傅融景两个人搂搂抱抱站在一起,小混混一样吓得周围人想过来却不敢。
谁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打起来。
“去去去。”明叔一把夺过傅融景手上的扳手,皮包骨头的手朝曲澄一摆,”早和你说过别在我摊位前面蹲着,耽误我做牛意。走走走,小孩子一边玩去。”
傅融景见扳手还回去了,识相地转身离开,伸长了胳膊冲曲澄再见:“回头来找我。”
曲澄没脸没皮,没眼力见凑到明叔面前。
明叔把扳手往桌面上一拍,眼睛眯起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