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乙想不通,为什么他总在虚张声势地打压,即便是半瓶水响,就因为他年长或者以为自己灵力更高么?沈三的确身形高大,可他本身矮小,只是踩着一个又一个被他贬得一文不值的人,影子投下来便让人以为高大了。
李玄乙懒得搭理,谢行云却恰好相反,是无论哪里吃亏都要立刻讨回来的人。
她紧紧磨着牙齿,问候祖宗十八代的话眼瞧着就在嘴边。
“那匹雪狼。”不料另侧突然传来声音,但李玄乙先感知到的却是一道不寒而栗的视线,就像在夜晚被雪狼盯上时一般,“二百年。”
李玄乙回头,一个道貌岸然、清风朗月的男子站在人群最前,一身玉白圆领窄袖长袍,莫名叫人想起山间白色崖石。
“二百年?!”
“骗人的吧,我们遇到的兽群里最高也不过五十年,这个小姑娘刚刚从一个二百年灵兽那里逃出来了?!”
“她不是才开始修灵吗?”
白袍男脸色紧绷,往李玄乙那处又多走一步,身上的灵压亦如山石倾颓般倒覆下来。
李玄乙本能地释放灵压抵挡,而后立刻便知其用意——他在试探自己。
白袍男脸上神情不停变化着,先是愕然,接着便将眉头紧皱,最后如同释然般松肩轻笑。
他负手走到李玄乙身侧,低身贴耳小声道:“十四岁,练气六层,你确是天才了。”
“但这不是你能逃脱两百年玉弓雪狼的原因。”
李玄乙胸腔里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楮行告诉过她,蹑风追影的事暂不可叫外人知晓。上位者最畏惧的事,便是横生出他们掌控之外的人或事,有一丝动摇到原来高塔的可能都会为他们所忌惮。
“从我徒弟旁边滚开!”
一声暴喝,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擦着李玄乙手臂斜飞过去的灵波。
李玄乙往声音来处看,楮行抱臂走来,一脸的不满,伸手一把将李玄乙拉到自己身后。
李玄乙:“阵眼没事么?”
楮行努了努嘴:“有傀儡代阵。”
白袍男毫不在意楮行的情绪,一甩袖,“上玄院剑修院燕赴明,幸识。”
楮行的脸色更难看了,扯着李玄乙几人往远处走,燕赴明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悲不喜。
燕赴明轻轻搓了搓指尖,他想起方才阵外李玄乙抵挡雪狼时手上握的东西。
冰刃啊……
燕赴明颇有兴味地盯着渐远的李玄乙几人,“修封急信传到上玄院去,告诉院长,她费心费力找的那个冰系灵。”
“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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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二小姐的计谋我们才能成功捉到这批作乱的灵兽啊!”
谢行云受了夸,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局促地去看李玄乙和谢红叶,被盯着看的两人反而泰然自若,碰了碰水壶正饮昨夜的陈茶。
谢行云欲哭无泪:“不是我的功劳…”
我就是个传音筒喂…。
旁人显然是不理会这些的,铁了心要把未来城主的马屁拍好,也不管这一通是拍的马腿还是马头,总之从上到下胡乱拍了一通才肯消停。
众人歇够了,便开始商议如何处置这批灵兽。有人提议全杀了,许多人附议,尽管极力掩藏,可还是流露出几分贪婪。金环阵中关的这批灵兽,少说有百数以上,多在四十年左右,有些还是颇少见的种类,无论是皮肉、灵丹还是活体,都能卖到个好价钱。
谢行云回头看一眼李玄乙。
李玄乙向她点了头,谢行云这才站到人群前朗声开口:“不能杀。”
方才还在热烈讨论灵兽肉一百零八种做法的人齐齐回头看向谢行云。
“呃不、不能杀!”
谢行云本就对于人前发言一事极其抗拒,现下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咬牙接着背稿。
“这群灵兽不对劲。相信大家在引兽入阵时都发现了,每只灵兽都狂躁不安,即便是平日城里卖做灵宠,脾性最温顺的兽也是一样。”
“大家再看那只玉弓雪狼!”
谢行云向着那侧一指,人们也跟着看过去,雪狼正游走在灵阵边缘盯着他们。
“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可一只正常的玉弓雪狼,眼睛应当是蓝色。”
“所以,这件事一定没那么简单,杀了所有的灵兽并不能解决兽患。”
众人这才纷纷点头称道有理。
沈三探身问:“那二小姐以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行云眨了眨眼,“接下来…”
“我姐姐有办法。”
此句一出,如一块抛下池塘的巨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里先是荡起疑惑的声音,而后音量消下去,变成窸窸窣窣的议论。
议论来议论去,左不过一句。
“一个不能修灵的人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