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插手，就算你跟赵脩有交情。”蔺央道，“这是他们家自己的事，莫非是专门写信来跟你求救来了？何来这么大的脸面。”

霍缨无奈道：“我和赵子庸虽然有点交情，但也不至于替他摆平这种事，顶多慰问慰问得了，其他的还是小事，但是事大就大在眼下北边不太平，朝堂这么一番大清洗，死了不少大臣，京城人人自危，朝中无人可用。”

蔺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中无人可用，太子自然可以一手遮天，这正是他的目的，这不但是排除异己，还是提拔自己人上位的大好机会，是不是？”

霍缨点点头：“聪明，所以我们日后回京城，想必又会有麻烦事，另外，太子大婚在今年年底，他嘱咐我们回去赴宴。”

这话对蔺央来说更是莫名其妙，他们两人又和太子不熟，如果说霍缨之前还对慕容清抱有一丝欣赏，那他们俩现在可以说是非常想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了，他们在不在席间，对太子有什么分别呢？

霍缨对着他瞎扯了一通信里的细枝末节，以为终于把他的注意力给转过来了，暗中松了口气，然而蔺央根本没打算到此为止，他已经意识到了霍缨似乎还有事瞒着他。

不过阿缨既然不想说，那他也就不强求了，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查一查就是，然而这一次，虽然这样想，他心里却是莫名涌起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长此以往的东西突然崩塌了，再也建立不起来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瞥了一眼炉火中的飞灰，把问题咽了下去，闷声不响地走上前，从身后搂住霍缨的腰，把她抱进了怀里。

霍缨愣了一下，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蔺央嗓音很低，呼吸滚烫地落在她的脖颈之间，“青禾那边有消息了吗？她除了查到贪官，还有什么？”

“请北燕药师原本是陛下的意思，他派专人去做的，做的很隐蔽，很多痕迹都查不到了。”霍缨摇摇头，“不过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她在江南多处辗转，找到了几个无名商铺，这几个商铺由不同的人打理，原本却是属于一家，用了个假名，叫洛阳河，有人说这是太安公主的产业。”

蔺央顿了顿，眼神轻轻亮了起来：“江南果然有她的痕迹，青禾不愧是你的暗卫，果然办事速度卓绝，要是有机会的话，过段时间我可以再下江南一趟。”

霍缨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看着他：“我知道你着急，但是江南现在不太平，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封疆大吏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人，你知不知道太子现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即停了下来，然而似乎为时已晚，蔺央环住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后退了两步，定定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太子现在怎么了，阿缨？”半晌之后，他才再度开口，嗓音很轻，“我知道太子一直不太喜欢我，但是表面上的面子功夫应该还是愿意对我做一做的，不至于恨得想杀了我吧，莫非是我想错了吗？”

霍缨沉默了一下，而后神色也冷了下去，暗色的光打落在她脸上，显得她眉眼像是落满了雪的刀刃。

“你想的没错，但是人是会变的，蔺央，尤其是帝王家，姓慕容的这几位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别说朝令夕改了，早上和你谈笑风生，晚上把人送进诏狱都是常态。”

两人对视了片刻，蔺央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用和外人打交道玩城府的方式和霍缨交流，这可不是好消息，他觉得自己也许是魔怔了，整日活在这样的算计之下，永远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于是他迅速垂下眼，甚至连视线都模糊了一瞬，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软下嗓音道：“阿缨，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想，是我想多了。”

霍缨自顾自装了半天高深莫测，本来做好了他像小时候一样刨根问底不屈不挠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松口认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甚至有一瞬间，她很难想象这是当年为了不受人威胁，甘愿让人一剑捅了自己胳膊的那个倔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