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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回到珀斯寝宫,赫连熵还是一路将景玉甯抱了回去。
并非是随侍的宫人未将龙凤辇轿备齐,那工艺出神入化的繁彩车轿正在殿外静置齐候,景玉甯方要迈步而上,就被赫连熵拉过手臂拽入怀中。
“辇轿颠簸,不如乘朕更为稳当。”赫连熵揽过景玉甯的肩头,咬上他软薄的耳朵,低沉的音色无不暧昧。
景玉甯耳垂瞬间被他热气的笼罩吹得充血,由浅变为艳红,他睁大眼瞳瞪向赫连熵,像在控诉他当众调情成何体统。
不过赫连熵才不管这些,盛装华服之下他的玉甯美得令人思潮起伏,发丝间穿插凤钗步摇的绚烂金丝,耳廓上一羽翎尾勾挂,将美人的面色衬得霞光霓彩。
这样一副平静而温和的绝丽容颜,在大堂之上智斗起群臣,手段毒辣狠绝,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策谋环环相连。
便是赫连熵也不得不被他谋略之巧妙、心思之缜密所折服。到底是怎样的智慧及沉淀才能具备这般看透人心、看彻事态之能。
这极端的反差感给予赫连熵莫大的冲击,让他心跳汹涌如涛,浑身脉络都仿佛燃烧起炙热的炉火,铁血犹如化液流淌,而在触碰到青年微凉的指尖时又刹时凝结。
“让朕做你的辇轿銮椅,好不好?”赫连熵横抱起景玉甯,俯首与他鼻尖相贴。
景玉甯侧首躲过,男人的鼻尖就轻轻戳在了他的面颊上。
青年身子僵硬须臾,他维持着偏过头的姿势,一只手向上拨了下帝王龙袍的翡翠流珠,轻声道:“陛下切莫说笑,臣累了。”
从近距离看去,青年幽淡的眼底确有疲意,赫连熵也不再继续逗人,“好,朕带你回去,起驾!”
他说完,便抬起步朝向寝宫方位走去。
日头照耀在宽阔的石路上,两旁魁伟的兽雕迎阳而立,背后拉出深长的影子。
龙凤仪仗跟随在帝后不远之处,帝王龙威的卤簿同皇后华光的扇羽相叠交替,浩浩之势气吞宏宇。
而这一路,正如赫连熵所说,景玉甯在他的怀中极为平稳,毫无簸动。
午后经过日落暮色,寝宫殿门从内打开,此时红霞微风浮过肌面,清凉而温和。
院中杨树落叶飘下,呈现一片安谧幽静。近身伺候帝后的宫人们将太妃躺椅放在殿门前方的石阶上面,供二位主子于此时消暑歇凉。
景玉甯换过一身素色常服,衣衫被挽至膝上,露出被孙大夫敷裹的金蚕叶新药。
孙大夫开出的药比以往关太医的药方稍有复杂,需外敷内调,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服用半壶药量。
赫连熵对此极为重视,无论敷药还是烹调都丝毫不假手于人。
这时他又端上来一壶方沏好的药水,放在太妃椅旁的台桌上。他小心提起触之滚烫的玉壶,从中倒出一杯,凉在盏中。
景玉甯侧眸看过盏顶散发的浓热白烟,将身子向旁轻轻一诺去,主动为赫连熵腾出些许位置。
“一会儿等药稍微凉些,你便喝吧,两个时辰就快到了。”赫连熵做完这些,坐到景玉甯为他留出来的地方。
景玉甯点了点头,回应他:“臣知道,多谢陛下。”
近旁的药汁因烹洒的热气很快便隐隐散发出中草药的气味,景玉甯望着悬挂在盏沿的雾珠,水滴正伴夕阳的晚风摇摇欲坠。
青年喜甜畏苦,闻听孙大夫说到每日用量便蹙起了眉头。好在这药真正饮起来,味道更似凉茶,不像寻常汤药那般难喝。
想来边疆之人曾以金蚕叶入茶,也是看在其滋味不错之上,确是足以接受。
赫连熵净了手,继续隔过金蚕药叶,为景玉甯疏通腿上各处穴位。他的手指力道轻重缓急地熟练而有力,拇指的指腹抵在叶片的根茎上,施下的压度正触至膝盖的软骨。
这金蚕叶与从前所有的药相比,要着实更为不同寻常。
赫连熵感受着手指尖端传来的隐隐热度,初碰只觉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感,但随时间愈长,这温度就仿如越灼越广,从肌理慢而深的渗透进整个血脉筋络。
待景玉甯饮下温度可入口的药时,林英前来报备了今日夏长青与李思林的境况。
景玉甯与赫连熵相视一对,听完林英的讲述,他们便敏锐地对来者接下来的步数了如指掌。
“办得不错,命沈崇元接手地牢把守之责。”赫连熵说道,“巡视以牢狱督司,提讯用场外军兵。”
他顺应景玉甯的布局,对曹晋一等再加施压。那些人现时还不得知真正的沈崇元已奉旨赴回皇城,那么至于留在珀斯国的沈崇元,近日内仍能形成一把镇压官匪的枪。
“灵儿正等待与你试武,办完后就去陪她吧。”景玉甯朝林英点头道。
“是,奴才遵旨告退。”林英抱起拳,行礼后利落地退出帝后寝宫。
赫连熵舀起一块莲藕糖糕喂向景玉甯,这是他为了青年用药之前命随侍备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