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凉,漫天星辰刚出云雾,幽远而闪耀,廊间微风奔流月光,夹杂虫鸣,轻蹭着阶上人的绿纱衣和额前发。
瘦薄身影弧线完美,就是秋夜的化身,凝神抬头的样子,想必眸子就像撕下两块天空嵌入那般闪耀。
“留云兄怎么还没回房歇息,秋寒,还是小心身体为好。”叶思川寒暄道。他盯着郁留云,快步靠近。
郁留云闻声回首,移步退回廊间。
待叶思川稍近,郁留云直接道:“你白天说内力会恢复是骗人的吧?”
“哪有,”叶思川提着竹月色衣袍走向郁留云道,“我怎么会骗人,我的推测跟我阅览的书籍都吻合。”不知怎地,开口就被关心,叶思川好似脚底经脉被打通了,有点飘忽。
“你骗人的时候还少吗?”郁留云抬头一瞥说,“你都说了那是杂书,杂书最擅长骗人。”
叶思川解释道:“能增长学识的书才能进藏书阁,说是杂书是因为不像四书五经那样经典而已。”
“多谢你这么晚还挂心我的事情,我肯定能恢复的,你要相信我。”叶思川温声道。
“谁挂心你了。”郁留云不自觉地飞颤着眼皮道,“你因救我变成连栏杆都要硬翻的普通人,我欠你一条命和一身功夫,我有必要知道你能不能恢复。”他语调变高变快,话里的情绪也多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郁留云知道真相后定心怀亏欠,只是现下只能欠上心头,言语关心,但说出来的话却比额上的水晶还硬。
“我看没必要记得我卡栏杆的样子吧。”叶思川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道。
“那种无可奈何的脆弱景色我可没兴趣回味。”郁留云背手望阶,声气低迷,“只是提醒我,你舍命救我,我欠你人情。”
“无欠人情一说,我上五道峡是去解心结的,我们是朋友,救你理所当然。我既除了聘鹜那个恶贼,我什么都讨回来了。”
“不管你如何想,欠了就是欠了。”郁留云转过的脸庞柔白又忧郁,眼神明净道,“至于你现下的情况,你作何想法?见你也没有颓废不堪,郁郁寡欢。”
叶思川搂着廊柱歪头看向郁留云,短叹道“我这一遭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事已至此,何必心灰意冷,忧伤烦闷。”
“我才二十三岁,十年磨一剑,我还有很多个十年,难道要像闺中女子一般为此事愁眉不展,担忧难眠不成?”他调高语慢,嘴角勾得如一轮弯月,月照下的半边脸都在发光。
“闺中女子?”郁留云拂袖退后,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不快,“我回房了。”转身便进了屋,脚步跺得木廊闷沉作响,连关门的“砰”声里好似带着怨气。
“那……晚安……”叶思川僵着笑脸站在门口,叉腰拍额,不解道:“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没有吧?很释怀很开朗啊。”
他自诩悟性不差,直至合窗灭灯准备休息依旧难解哪有失误。
当
他扫见桌案上钻研未解的功法皮卷时,他神光似火光烁动,想起大家对他没了内力这件事颇为担心,自言自语道:“不能成为拖累,既已有重新开始的最坏打算,那所有机会都值得试试。”
他上床盘腿打坐起来,像往常一样放缓呼吸,心渐无悲无喜,吸气的同时,凝聚意念从督脉探往下丹田处,尝试屏气感受真气并凝聚到命门与丹田区域。
反复一盏茶之后,除了稳神定气,呼吸顺畅,毫无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神光微滞道:“无知无觉,毫无真气激荡的浩渺之感,混元息气法都不管用吗?”
松开膝上攥紧的双手,他打起道:“身体还未完全好,许是我太心急了,多试试定有所获。”语罢又调息起来。
窗边的红烛即将燃尽,寅时已至,只听咕噜一声后,烛火熄灭,床帘微动。
叶思川丝毫未注意,睁眼摆倒在床,闭眼抱怨:“哎,好饿啊,气息倒是通畅到掏空肚肠啊。”接着便沮丧蒙头,还阳一卧到天明。
在襄州休整多日,尔南已可下地行走。早饭后,潘辰召集在客栈院子中的八角凉亭商议去南州的计划。
他负手站在亭口,分析道:“几日前,你们找兴雨时在城中遭遇飞芦,他们人多又在暗处,相信很快会寻到踪迹,出发去萃玄山庄宜早不宜迟啊。”
叶思川道:“师叔说得对,我们在此地已经耽搁太久了,不仅是飞芦的人,杳冥教定要寻机报仇。”
“当日叶兄和留云在五道峡一战让他们损兵折将,虽未来得及反扑,但不得不防。”尔南补充道。
“不错。”潘辰回到座位道,“那日我在城门外修马蹄,就碰到了杳冥教的人。”
叶思川见郁留云促眉望着尔南,他担忧道:“可尔南兄的伤还是不宜长途颠簸,要痊愈还得要些时日,上路怕是要受罪。”
尔南摸着侧腹,些许失意道:“托小神医的福,现下虽能行走,但骑马驾车还不行,走得快些就像还有刀子在刮似的。”
“嗯,所以我有以下考量,”潘辰低头思忖了片刻道,“我们分头行动,兴雨和着桑与飞芦和杳冥教的杀手打的照面少,还算安全,让他俩留下来继续医治保护尔南,后面再到萃玄山庄会合。至于思川……”
“师叔,我要跟你们一起走!”叶思川生怕被留下,赶紧道,“我现在虽废,但还能骑马驾车,再说我已是杳冥教和飞芦的死敌,留在这里会带来麻烦的。”
都知道潘辰不想让他涉险,想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