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恒眼眶一热,立刻将湿透的衣服全部脱下,坐上床边,小心地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用被子裹住两个人,紧紧搂着任久言。
任久言整个人都在打颤,骨钉的旧伤在阴雨天里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
萧凌恒轻轻拍着他的背,感觉到怀里的人疼得直哆嗦,心里像是被揪着似的难受。
“久言,疼就咬我…”他把手臂递到任久言嘴边,声音都在发颤,“…咬我…别咬自己…”
任久言摇摇头,把脸埋进萧凌恒肩头,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襟。萧凌恒能感觉到他在极力压抑痛苦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抽气声。
“…凌恒…”任久言断断续续地说,“…好冷…好疼…”
萧凌恒轻轻把他放回榻上,大步迈到柜前翻找。他的手抖得厉害,药瓶碰得叮当作响。终于找到那个青瓷药瓶时,他差点失手摔了。
回到榻前,萧凌恒小心地扶起任久言,让人再次靠在自己怀里。他倒出药油在手心搓热,动作轻柔地按在那些伤疤上。
任久言疼得浑身一颤,却咬着牙没出声。
“疼就喊出来…”萧凌恒声音沙哑,“我在呢…久言…”
萧凌恒看着任久言痛苦的样子,心揪得生疼。眼下这痛还只是暂时的,往后数不清的阴雨天,任久言都要这样熬过去。当初老大夫就说过这伤会落下病根,他也备好了药,可此刻亲眼看着任久言疼得发抖,还是像有把刀在心上割似的。
药油的热力慢慢渗入,任久言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他疲惫地闭上眼,额头抵着萧凌恒的肩膀,“凌恒…”
萧凌恒手上动作没停,声音却软了下来:“我在…久言…”
话没说完,喉头哽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苍白的人,心里像是被钝刀慢慢割着,“久言…对不起…”
任久言微微睁开眼,看见萧凌恒的发梢还滴着雨水。
“凌恒……”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来的疼痛打断,整个人又蜷了起来。
萧凌恒立刻收紧手臂,把他搂得更稳些。
“久言,别怕,我在呢,”他贴着任久言的耳畔轻声说,“我在这儿…”
窗外雨声密实,屋内却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萧凌恒一遍遍揉着那些伤处,他低头看去,怀里的人已经昏昏沉沉地睡去,只是还紧紧按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离开。
许久,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屋内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萧凌恒赤着上身,雨水仍旧顺着发梢低落在肌肤上,他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对方能靠得更舒服些。
任久言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他微微睁开眼,视线落在萧凌恒裸露的胸膛上。
“好点了吗?”萧凌恒低声问,手指仍在不轻不重地按揉着他的腰背。
任久言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疼痛过后的虚弱,他抬手想擦掉萧凌恒锁骨上的水珠。
“淋着雨跑回来,连衣服都不穿...”
“来,靠在软枕上,”萧凌恒轻轻把他身体摆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我不渴,”任久言低声说,“你先快去寻件干净的衣服穿上,当心着了风寒。”
萧凌恒不听话,他仍旧是倒了一杯热水走回榻边,递到任久言嘴边,“不渴也多少喝点,暖暖身子。”
任久言拗不过他,只得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确实让冰冷的四肢舒服了些。他抬眼看向萧凌恒,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心疼。
“现在可以去穿衣服了吧?”任久言无奈道,伸手推了推他。
萧凌恒这才起身随手抓了件搭在屏风上的干净外袍披上。他系衣带时动作有些急,系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结,随即便走回榻边。
任久言强撑着坐起来,替他重新整理衣襟,刚要收回手,却被萧凌恒一把握住,他顺势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来,长臂一伸将任久言整个人圈进怀里。
“这样暖和得快。”萧凌恒理直气壮地说,下巴抵在任久言发顶。
任久言挣了挣,没挣脱,索性放松下来靠在他胸前。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余屋檐滴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夜色渐沉,小厨房送来了晚膳。比起刚受伤时那些寡淡的忌口饭菜,这些日子任久言的伙食已经改善了不少。
萧凌恒接过食盒,掀开盖子看了看,今日是山药排骨汤,配着几样清爽小菜。他盛了一碗,小心地吹凉,这才端到榻前。
“今天有甜的藕粉圆子,”萧凌恒舀了一勺汤,轻声哄道,“先喝两口排骨汤,好不好?”
任久言摇摇头,把脸偏向里侧。他本就没什么胃口,加上方才疼得厉害,这会儿更是什么都不想吃。
萧凌恒却不气馁,把汤匙凑到他嘴边:“就尝一口,我特意让他们少放了油。”
见任久言还是不肯张口,萧凌恒眼珠一转,故意叹了口气:“唉,那我也不吃了,连人都伺候不好我哪里还有脸吃饭…”
任久言闻言,终于无奈地转回头,勉强喝了一口。
萧凌恒立刻眉开眼笑,又舀了一勺:“再吃块山药,炖得可软了。”
就这样,萧凌恒一边哄一边骗,时不时还要假装要绝食,总算让任久言吃了小半碗。
看着总算下去一些的饭菜,萧凌恒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吃自己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