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潺州西城的青砖府外热闹得出奇。
十几名乔装成货郎的诱饵若无其事地在院墙附近徘徊,另有七八个扮作乞丐的暗哨在巷子阴影里装作是丐帮团体倚靠在墙下。
不远处的廊亭顶上,楚世安伏在瓦片上,身后整齐趴着二十来个黑衣好手,所有人都屏着呼吸。
又等了一刻钟,楚世安突然抬手打了个手势。墙外的“货郎”们立即变了神色,故作鬼鬼祟祟地向府宅摸去。
果然,暗处立刻蹿出十多个黑衣人拦截。双方刚交上手,那些“乞丐”突然从后方杀出,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楚世安眯着眼观察战局,确认没有更多伏兵后,朝身后一挥手。
二十道黑影借着混乱,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溜进府内。他们动作极快,像一群夜行的猫,转眼就分散到各个院落开始搜寻尸体。
墙外的厮杀声隐约传来,楚世安已经摸进了后院。月光被云层遮住,他们只能借着零星的火折子的光亮搜寻。
突然,楚世安在柴房附近停下,他低头仔细观察着,发觉地上有细微的拖拽的痕迹。
“两个人跟着我,剩下的分头找。”他压低声音,带着两个亲卫顺着痕迹往柴房后头摸去。
尽头那边堆着几个半人高的腌菜缸,盖子都用石头压着。他示意两个手下警戒,自己挨个掀开查看。
第三个缸子刚掀开条缝,一股腐臭味就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墙外的战斗越发激烈。“货郎”们且战且退,故意把黑衣人往巷子里引。有个乞丐装扮的暗哨突然从房顶跃下,一刀劈翻了想要回援府内的敌人。血溅在青石板上,很快被更多脚步踏成模糊的印子。
府内,楚世安屏住呼吸,彻底掀开缸盖。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照出缸内交叠的两具尸首,妇人紧紧搂着个半大孩子,两人脖颈处都有道利落的刀口。孩子的手还攥着母亲的衣角,指节已经僵直发青。
“找到了。”楚世安声音发紧。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是外围示警。
楚世安迅速打了个手势,几名黑衣人将尸体捞了出来,抬着往府外摸去。
楚世安最后一个翻出围墙,“可以了,抓活口。”
一声令下,墙外的战局突然一变。原本拖延时间的“货郎”们猛地收住脚步,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铁三角阵型。
与此同时,扮作乞丐的暗哨们从袖中甩出大把石灰粉,白色粉末在夜风中弥漫开来,黑衣人顿时乱作一团,捂着眼睛惨叫连连。
天督府众人立即变换招式,用刀背劈砍。一个黑衣人膝盖被重重击中,跪倒在地,立即被麻绳捆了个结实。
就在这当口,异变陡生。被制住的黑衣人突然咬紧牙关,嘴角渗出黑血,转眼间就瘫软下去。
其余黑衣人见状,竟纷纷效仿。有人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有人直接撞向同伴或天督府府卫的刀尖。
“拦住他们!”楚世安压低喝道。
不过为时已晚,不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尸体。
楚世安一把扯下面前黑衣人的面巾,只见对方七窍流血,已经气绝身亡。
他蹲下身挨个检查,越查脸色越难看,所有人后槽牙里都藏着毒囊,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死士。
片刻,他缓缓起身,回头看了眼沉寂的府邸,紧紧攥住腰间佩刀,
“撤。”
说罢,众人转身没入夜色中。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正好三更。
不出两日,楚世安同几十名府卫回到帝都,这日辰时末,他下了朝会直奔天督府左司衙门。
当他刚步入审讯室外厅时,撕心裂肺的哭喊隔着几道厚厚的石墙传来,那声音凄厉得让他脚步一顿。
“指挥使,”值守的府卫上前行礼,“萧大人正在坤字牢房审讯,可要过去?”
楚世安思忖片刻摆摆手,目光转向走廊尽头的辛字牢房方向:“那几个仆役如何了?”
“一个都没少,这几日按照大人的吩咐日日给他们灌参汤,”府卫压低声音,“但萧大人特意吩咐把辛字牢房的外门开着,说是...”他犹豫了一下,“说是让他们听个清楚。”
楚世安点头,“知道了,别让人死了。”
府卫退下,楚世安站在原地,听着隐约传来的哭喊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
不多时,萧凌恒从坤字牢房内拐出来,迎面撞上等在外面的楚世安,他脚步不停,晃了晃手中的供词。
“招了?”楚世安大步迎上去。
萧凌恒将供词塞到他手里,长舒一口气:“李知州的上线是吏部员外郎江大人。”
他挑眉点了点头,“倒也合理,与他而言升官是唯一目的,跟银子没关系。”
楚世安快速扫过供词,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他抬头道:“现在只要撬开那几个下人的嘴,拿到他们奉令杀人的证据,就能抓人了。”
萧凌恒点点头:“再晾他们三炷香时间,火候到了,撬开嘴就容易多了。”
“有把握吗?”楚世安抬眼看他。
萧凌恒咧嘴一笑,“我也不是谁的话都要听的,”
他看了一眼供词,说,“一会告诉他们,如今江大人已经招了,第一个说出和供词对得上的人,可以免刑活命。”
楚世安皱眉道:“要是还有人乱咬当如何?”
萧凌恒眼神一冷:“那就当着其他人的面挑了那人的手脚筋,让他想死都死不成,再把指甲和牙齿一颗颗全拔了。”
他顿了顿,“然后把人扔回牢里继续每日鞭打,让剩下那几个明白,谁再敢胡说八道,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