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保是人之常情,如果我是他,也不会在形势还不明朗的情况下贸然将脉象异常说出来。”
“那放了他?”
“不,知情不报若是不做惩处,岂不是乱了军纪?将他逐出军营吧!师父保他十年安全无虞,他也为军中救治了数千将士,算是两不相欠。”十年之久,当初追杀薛名的人早就撤了,如今塞北军处于换将之际,于他来说,现在出去不算坏事。
“行,当初大将军为了让他的仇家断了念想,将他的户籍迁到了军中,明天我去把他的户籍迁回去。”
“别迁回去了,就将他的户籍落在宣州吧,你拿我的手书去办,若是他想要改名换姓,也随他。”方棠是真的不打算杀薛名,宣州是离边关最近的城池,鱼龙混杂反而安全。
第二天天亮,军士们按时出操训练,不同于以往的哈欠连天,今天士兵们格外兴奋。中午是吃饭和休息的自由时间,还未到午时,校场比武台边便围满了人,大多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是大家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谢进…他不见了!
方棠派人找遍全军都没有找到,几天之后,她收到了匈奴人送过来的一封信,称谢进在他们手上,要活的黄金万两,死的黄金千两。她将信递给众位将领传阅,“大家怎么看?”
“这匈奴人真是狮子大开口,还黄金万两,他们知道万两黄金有多少吗?也是真敢说!”
“大将军,虽然谢进和你之间有恩怨,但说到底,是咱们内部的事。如今谢进还是大周朝的将军,为朝廷的颜面着想,我们也不能不管他。”
“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咱们可以先派人和呼衍去谈,唉,谢进这小子这么就被匈奴人给抓住了呢?”
方棠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就一句话:人是要救的,钱是没有的。
方棠冲黄格招手,“我们没钱,有人有钱。黄先生,您拟封信,就写谢进私自出关,为匈奴所虏。连同匈奴的这封信,一起送到谢家。”被匈奴给活捉了,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更别说私自出关本就是违了军纪,想来谢家没这个脸闹到皇上面前,让朝廷出钱。
“是。”黄格依言落笔,心中不由叹服,手刃桃子、曝尸于众,够狠;不计前嫌、送走薛名,够大度。散布流言、逼走谢进、与匈奴合作、借刀杀人,行事百无禁忌,却又环环相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大将军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会议结束,众将离开。营房内只剩心腹,方棠不再压制内心翻涌的怒火,她捶桌大骂道:“好你个呼衍!出尔反尔!”
呼衍茂图将桃子送过来当见面礼,本来说好助他杀了谢进就退兵,这样他对单于有交待,她也能报仇雪恨。如今她的计划全乱了,人没死,兵不退,甚至还让朝廷蒙羞!
“棠姐,要不我们在匈奴王庭那边再添一把火?”
“没有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不退兵,单于发十道诏书和发一道诏书是一样的。”方棠揉了揉眉心,“先等等吧,等谢家收到信,朝廷的文书也该下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终于在塞北初雪的那天,宫中内侍带着圣旨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带着黄金的谢家二公子,谢行。
一行人着锦衣貂裘,出现在旌旗昭彰的荒凉塞北,很是惹眼。方棠炙肉烧酒设宴,将一行人引至帐中,“诸位请坐,大家赶路辛苦了,略备薄酒为大家驱寒热身,刘公公,您上坐。”
刘全不动,指着上方对谢行道:“公子请。”
方棠笑了,上方总共就两个座位,刘全手持圣旨,自然不能坐下方,他如此抬举谢行打自己的脸,也不看看这是在谁地盘!
所幸谢行是个拎得清的,他上前一步道:“刘公公说笑了,论官职,谢某在大将军之下,论主客,大将军是主,我为客。”说完又对方棠折腰行礼,“大将军,谢行此行给您添麻烦了。”
方棠不避不让,神色自若地受了谢行一礼,想不到谢家竟然能养出这样能屈能伸之人,他如此识时务,她倒不好与他为难了。
内侍刘全不动声色打量方棠,却不期然对上了她的视线,好生动的一双眼睛!好似阳光下风雪在眼中流转,既清冷又热烈。方棠不闪不避,刘全先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走至上方,却未落坐,“多谢大将军,君命在身,咱家还是先宣旨吧。”
说着就拿出锦盒,取出明黄色的圣旨,众人见状立刻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全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卿忠君爱国,戎马半生,战死沙场……追封忠勇候。着李野领大将军一职。另,准方卿所求,护送忠勇候战骨归京。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