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黄金后,呼衍茂图终于退兵了,只是谢进被接回来时,都不成人样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整个人也像失了魂一般没有精神,谁和他说话,他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呆滞着任人摆弄。谢行不忍再看,出了营帐透气,“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方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早上刘公公已经派人来过了,说是三天之后就出发,刘公公明天一早就走。”
三天……谢行蹙眉低头,半晌道:“你现在去宣州城,找个擅长治疗外伤的大夫,要能三天后跟我们一起去京城的,钱不是问题。”
“公子是说,我们也和他们一起走吗?可是大公子的身体……”
“照我说的去做。”谢行何尝不知道大哥的身体吃不消,只是此地距京城遥远、北边盗匪又凶悍,光靠谢家家丁如何能确保安全。来时和刘全一起,有御林军在,自然无人敢打黄金主意。可养病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刘全要复命,耽误不得。方棠扶棺回去,赶路速度正适合伤患,只有委屈大哥了。
这三天对方棠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兵荒马乱,交接工作都还好,毕竟李野是跟了师父多年的老将,军中事物他都门清。主要是收拾行囊,如今谢进成了废人,李叔叔做了大将军,以前师父和她担心的被清算之类的顾虑都不存在了,所以她以后很可能再也不会来塞北了,十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要全部带走实在不容易。
“棠姐,这个皮毛垫子你真不用带,京城没这么冷。还有这个大澡盆、这么多马鞭马鞍,这些京城都有卖的。”方棠要把家搬空的架势,戴同实在看不过眼。
“你懂什么,买东西不要花钱吗?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必须带走。你放心,有剑兰在,我装再多车都不惹眼。”徐剑兰是宣州知州徐章的独女,说起她和徐家的缘分,还是起源于十年前。十三岁那年初来葵水,军中都是大男人,师父正不知如何是好,恰逢师父的同年徐章携妻带女在宣州任刺史。于是就把她托付给徐夫人苏氏教导。方棠在徐家住了大半个月,与徐章独女徐剑兰不打不相识,就此成为至交好友。此次她去京城外祖家小住,一是外祖病重,她要代母尽孝;二是她年纪大了,要相看人家。
“也是,那可是个踏青都能装满满三车东西的主,我已经可以想象明天有多么壮观了。”戴同不再阻止,和方棠一起将东西装车。
忙至日落,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方棠呈大字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偏偏这时有人来访,谢行在门外道:“方将军,谢某方便进来吗?”
……不方便,躺着晾了谢行半晌,方棠还是起身道:“进来吧。”
谢行是带着礼物来的,一套马具,马鞍用的是上等牛皮,马鞭把手处还镶了宝石,肚带都是用金线缝制,难得同时兼具了实用性与观赏性。谢行示意仆人下去,自己折腰抬手向方棠行礼,“接下来要给将军添麻烦了,一点薄礼,先行谢过,等到了京城再为将军设宴相谢。”
方棠坐着没有动,说:“关于你哥的事,想必这些天你也听了不少流言。我以为你会视我为仇敌。”
谢行:“将军说笑了,将军也说是流言,既是流言,自然不可信。”何况就算是真的,也是谢进有错在先还技不如人。如今家中在塞北军中的五年布局毁于一旦,更不能再与方棠交恶。
方棠笑了,“马具我很喜欢,就不客气了。”
启程回京的这天天气很好,地上的雪都化了。有塞北军的旗帜在,一路上都很太平,只是由于车马众多、行路缓慢,有时会赶不到驿站,只能露宿荒野。所幸安营扎寨、生火做饭,都是行军之人的看家本领。
戴同将滚烫的姜汤乘了一碗给方棠,“晚上寒气重,喝了不易感染风寒。”
姜汤的味很冲,方棠屏住呼吸哧溜了几口,真辣啊,“还有吗?”
“有,你喝完了我再去给你乘。”
“不是我,你去给谢行他们送一壶。”
这话不得了,戴同本就不满方棠让谢家两兄弟和他们一起,只是一直忍着没说,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棠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那个小白脸这么客气。你忘了吗?是他哥用下三滥的手段害的大将军还有姐妹们丧命!”
方棠的六个亲卫都是女子,彼此感情极好,互相以姐妹相称。因为谢进,五个姐姐都死了,戴同对谢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因为我收了他的礼,你不是好奇那套镶满宝石和黄金的马具是哪来的吗?谢行送的。”方棠话中真假参半,竟然让戴同眼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