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江清澜正在她的新店里,视察装修进度。
嗯,不错,王蕙娘着实人脉广。
无论是漆墙的漆工、打灶的泥瓦工、绘画的画工,抑或是打桌椅板凳的木工,她全找得到人。
如今,前厅已初具规模:
墙刷了、桌椅板凳做好了、柜台砌好了。
就连旁边放酒缸的位置,都留了出来。
忽忽十几日,一个破败的包子铺,就成了古色古香的小饭馆儿。
后院的情况也不赖。
这几日,他们全体齐上阵,把厨房好好翻新了一下。
虎子领着团团把荒地开了,种了几棵小葱和蒜苗下去。
眼见着开业日快到了,江清澜开始考虑起主营的饮食来。
如今,多数平民只在早上、傍晚吃两顿饭。
中午那顿是不开火的,要么吃些早上的剩饭,要么吃些糕饼零食,是为“点心”。
早点呢,左不过是包子、馒头、粥、油条、饼这一类的。
但做包子、馒头,得起个大早不说,还得揉面、摔面。
这些,可都是纯粹的体力活儿。
是以,食堂的白案师傅,大多是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
江清澜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干不了这活儿。
包子、馒头排除。
做油条和饼呢,倒是不费力,但得现炸、现摊,来一个人做一个。
这样一来,非常耗费人力。她也被限制在了摊子上,其他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剩下的,便只有粥了。
粥这种纯熬制的烹饪方法,是不费人力的。
只需把食材往锅里一丢,灶里留几个柴块,维持着小火。时候一到,粥就好了。
上辈子,她在宿舍里整了个电饭锅。
趁着宿管阿姨不备,她经常做些皮蛋瘦肉粥、桂圆红枣糯米粥之类的。
冬天的晚上,一边看论文,一边吃粥,吃得热乎乎的,从身到心都美滋滋。
如今是夏天,人容易食欲不振,早上宜食用些清淡可口的小粥。
她想了想,最后定下猪肉胡萝卜粥、鱼糜青菜粥两种。
前者贱,卖四文钱一碗,后者贵,十文钱一碗。
但即便是鱼糜粥,卖到了十文钱,也是不赚钱的。
她赚钱的东西,是晚上卖的卤肉。
卤肉,成本高,但利润大。
操作也简单。只要下午将卤汁调好,放猪肉、牛肉等物进去卤便是了。
还有一点,卤煮一下午,香气四溢,都不需要她吆喝,自然就成了活招牌。
等食客来买,至多不过切一下,不费什么事儿。
如今夏日,谁也不愿在灶边站着。
蔬菜也不做炒的,做些凉拌叶子菜就行。下锅汆水,舀些调好的秘制调料,拌一拌就行。
何况,卤肉里也可以加根茎类的菜,如藕、海带结、豆干、竹笋,都可以卤。
此外,饮品就做冰汤圆、雪梨饮、乌梅汁之类的。既酸甜可口,又消夏解暑,配卤肉、凉拌蔬菜是极好的。
打定主意,她拿起毛笔,在一个大的竹牌上写下“夏日菜单”四个字。
又取了些小的竹牌,分别写上:鱼糜粥、卤猪头肉、卤藕片、凉拌时蔬、绿豆冰汤圆,等等。
——
谢临川去临安府署点了卯,却未如往日一般四下闲逛,或是睡觉,而是去了衙役所。
进了院子,四处静谧无人,唯有坝子正中,一赤膊汉子将根白蜡杆子舞得虎虎生风。
但见他呼喝之间,闪转腾挪、移形换影。
白蜡杆子竟如泼天的白练,水泼不进、针插不去。
谢临川心头一震。
他幼年时,抑武国策还不如现在这般明显,故而,他也学过一段时间功夫。
这些年,他苦练蹴鞠,也背着东平王,偷偷学过武艺。但他那些师傅,都不像这位这般厉害。
安国长公主只说,此人是她的“旧识”。但谢临川看了便知,此人一定曾是叱咤战场的将军。
一招收势,那人收起杆子,微微偏头。
阳光之下,他颧骨上刺的“贼后”两个字,清晰可见。
他往这边瞟了一眼,声音雄浑沉稳:“你姓谢?”
谢临川立刻上前。
……
几墙之隔,杨松也没闲着。快到未时末了,他才收起了毛笔。
整理牙帖、填写单子,他忙活了好一阵子,这会儿终于闲了下来,方觉肚子有些饿了。
他伸个懒腰,想起来什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竹编食盒。
这食盒约有两个手掌大,里面排着鸽子蛋大小的丸子。
小丸子们通身绿色,沾满了抹茶粉,挤挤挨挨地排在一起,可爱极了。
杨松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看见茶莓丸,笑起来,一口一个。
入口是细腻的粉质,有些微苦,却又带着青涩的茶气。
待到牙齿咬破软嘟嘟的丸子,内里莓果酱夹心涌出。只觉甜中带酸,宛如花蕊蜜露一般。
正吃得不亦乐乎,身后忽的冒出个声音来。“杨郎君,在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