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个大晴天,天光甚是明亮。
时辰尚早,御街南段,各色早点店、小摊儿已开始了吆喝。
“买包子嘞——王楼山洞梅花包子——”
“肉饼肉饼,曹婆婆肉饼。外酥里嫩,皮薄馅儿多的大肉饼——”
一条大街上,到处乱糟糟、吵哄哄的。
只是,到了临安府署这儿,气氛陡然变得肃穆起来。
两座石狮子凶神恶煞、威武十足。两个高大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执枪肃立。
但进了偏门——财赋司的小院儿,就是另外一副天地了。
杨松一边走,一边咬着手里的曹婆婆肉饼,任那浓郁的油香、肉香满口乱窜。
待到了院门口,摸出钥匙要开门,他才发现手不够用了。
于是,他把肉饼咬在嘴里,左手捏锁、右手攥着钥匙,“咔嚓”一声。
其实,上值时间还早。
但他在家也是一个人,冷锅冷灶的,不如早些出来,还能赶上热乎乎的曹婆婆牌肉饼。
他脚还没迈进院子,看门的老头儿田二从旁侧巷子跑出来:“杨郎君——”
“欸,田阿翁——”杨松忙把肉饼拿下来,嘴里赶紧胡乱一嚼。
油乎乎的嘴还来不及擦,就道:“有什么事儿吗?”
田二手里抱着个小包袱。
素色细布上,绘着几朵紫色的木槿花,看着很是淡雅。
“天麻麻亮的时候,有个女娘赶着马车来,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杨郎君您。”
杨松接过包袱,谢过田二,心中泛着狐疑。
女娘,哪个女娘送东西给他?
他这个人感情有点儿不顺,虽在衙门里当差,到现在还光棍儿一条。
依算命先生的说法,他这个人是天煞孤星。
是以,他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了,前些年,与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也走了。
他本来还不信邪,去年也说定过一家娘子,结果……欸,反正不是好事。
这下,他真信了算命先生的说法了,得二十五岁后才能娶亲,便一门心思打起了光棍儿。
好端端的,怎会有人送东西?
他近日闲得无聊,很看了些打打杀杀的话本子。
当下,他心中冒出个可怕念头来。
难道是有人对府署不满,存心报复,放了火药进去?
他围着小包袱东看西看,也不像啊。
小心翼翼地拆了,发现最上面是一封红色的请柬,娟秀的小字写着:
杨郎君:谨詹于六月二十三,新店杏花饭馆,于斜街北路、八字桥下开张。
洁治壶觞,恭候车驾。
署名是:江娘子。
哈,江娘子?杏花饭馆?杨松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江娘子可真了不起,这么快就开饭馆啦!
杨松欢喜起来,也不记得自己的牙帖费又少了一笔,只憨憨地笑着。
——
东平王府外,谢临川乌靴踏上马镫,正要去上值。
夏荫追出来:
“世子爷,老夫人说,晚些时候长公主要来,特意说要见你。”
承平朝只有一个长公主,便是官家的胞姐安国长公主。
长公主和官家,可以说是谢老夫人看着长大的。
如今,几十载岁月忽忽而逝,故人越来越少。
隔三差五,长公主便要上王府来找谢老夫人叙旧。
临安府署这个值,谢临川纯粹是上给他父王看的。既然长公主来了,他就不用去了。
回了聆泉院,他想起一事,唤了平林过来:“中瓦还是没人?”
他最近有点儿烦躁,那双英挺的眉毛时不时皱着,像是隐隐蓄了些风雷。
平林摇一摇头。
半个多月了,他日日派人守在中瓦,但江娘子真像失踪了一般,再没出现过。
世子爷起先问他,还带些笑意,渐渐地,就像这般,眉头皱了、脸黑了。
当初她拒入王府,说就在中瓦,随时来买是一样的。这话,是他平林传达给世子爷的。
现在人不见了,这锅,多少得算在他头上。
平林这般想着,越发把脖子往里缩了半分,心道:
世子爷从未如此看重过哪个娘子,这是上了心了?
偏偏他说要使人去查一查,爷又说犯不着。
既犯不着去查,隔三差五又要问,爷到底想干嘛,平林也搞不懂了。
正要开口,夏荫使了小丫鬟来说:
“长公主到了,老夫人请世子爷过去。”
谢临川到清心院时,谢老夫人正在招呼长公主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