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张程晰抓住他的手腕,"你的伤..."
林嘉南猛地抽回手:"不是我的血。"他看向张程晰还在流血的手掌,"去处理一下。"
回到演出现场,陈昊已经即兴发挥完一段漫长的贝斯solo,正朝台下抛媚眼。看到两人回来,他夸张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们私奔了。"
苏雯敏锐地注意到张程晰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张程晰随口敷衍,余光瞥见林嘉南默默回到鼓架后,重新戴上另一只备用的黑手套。
演出草草收场。回程的车上,林嘉南缩在最角落的位置,额头抵着车窗玻璃。张程晰故意坐到他旁边,两人手臂几乎相贴。
"疼吗?"林嘉南突然低声问。
张程晰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自己手上的伤:"小伤。"他犹豫片刻,"你呢?那些...新的伤..."
林嘉南闭上眼睛,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习惯了。"
车厢里陷入沉默。陈昊在前排和苏雯讨论编曲,老周专注地开车,没人注意到后排诡异的氛围。张程晰悄悄观察林嘉南的侧脸——在路灯间断的照明下,那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个月光下的幽灵。
"他说的...是真的吗?"张程晰终于忍不住问,"关于我海报的事..."
林嘉南的身体明显僵住了。片刻后,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张程晰。
屏幕上是张照片——他们第一次在小酒馆演出的海报,皱巴巴的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海报边缘有干涸的水渍,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我收集了每一场。"林嘉南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从第一次看到你站在舞台上...就像看到太阳。"
张程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想说些什么,但林嘉南已经收回手机,重新缩回自己的世界里。
回到宿舍,张程晰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林嘉南门前,耳朵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有规律的"嗒、嗒"声,像是鼓槌敲击桌面的节奏。
他鼓起勇气敲门,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刺耳。敲到第三次时,门开了一条缝。
林嘉南站在门后,没戴手套,右手握着鼓槌,左手小臂上缠着新鲜的绷带。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地上散落着数十张演出票根,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简短评语。
"睡不着?"林嘉南问,好像深更半夜造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张程晰的视线落在那摞票根上:"这些都是..."
"每一场。"林嘉南让开身子,"要进来吗?"
房间比张程晰想象的更整洁,几乎像没人居住。床头柜上摆着几个药瓶,标签全部朝向墙壁。墙上贴着乐队海报,其中张程晰的单人特写被小心地裁剪下来,贴在最容易看到的位置。
"你手上的伤..."张程晰指向那些药瓶,"是因为吃药吗?"
林嘉南坐在床边,鼓槌在指间灵活地转动:"抗精神分裂药物有副作用。"他平静得像个在讨论别人病情的医生,"有时候...我需要确认自己还活着。"
张程晰胸口发紧。他蹲下来,与坐着的林嘉南平视:"那个师兄说的...你父亲让他监视你..."
"我十五岁那年,"林嘉南突然说,"曾经试图杀死我父亲。"
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那些伤疤在昏暗中也显得更加狰狞。张程晰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但我失败了。"林嘉南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像笑的表情,"他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呆了三个月...那才是地狱的开始。"
张程晰想握住他的手,但林嘉南已经站起来,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夜色中。
"现在你知道了。"他背对着张程晰说,"可以走了。"
张程晰站在原地没动:"我不走。"
"为什么?"林嘉南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看到我是什么样子了!那些伤...那些药...我父亲说得对,我就是个——"
"不。"张程晰大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他,"你是林嘉南,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鼓手,是..."
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剧烈颤抖起来,像片风中的落叶。林嘉南的手抓住他的前臂,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但张程晰没有松手。
"别靠近我..."林嘉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会伤害你..."
张程晰把他转过来,额头抵着额头:"那就伤害我吧。"他轻声说,"但别推开我。"
林嘉南的呼吸拂在他脸上,带着薄荷牙膏和苦涩药物的气息。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分不清是谁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