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谭莉莉惊悚看向四周脚下,“难道这些都……”
张弛非拎起一截冻得邦硬的红底碎花布料:“差不多,基本都是小孩。”
秦敬贤咂嘴:“下手够黑,四肢都是被切断的。”
谭莉莉默默退回到篝火旁:“……为什么这样做?”
“也是因为不想要吧,”还捧着热茶的张稚昂突然道,“如果没腐烂彻底,应该还能看到断肢上残留的墨水,他们认为这样可以留下印记,如果小孩投胎回来复仇,他们也能立刻分辨出来,然后再杀一次。”
“你怎么知道这些?”张弛非抬眼看过去。
“从前在地方乡镇做过一段时间义工,听那边老人讲的,”张稚昂回答。
几句话的工夫,秦敬贤挖出一截又一截的白骨,七零八落铺了一地。
“怎么没完没了的啊,”秦敬贤恶寒道,“不像被好吃好喝供奉的邪神啊,更像用婴灵塔镇压着什么。”
张弛非也停下动作。
“那只可能是在塔里面了,”说完看向张稚昂,“还是什么都没出现对吗?”
张稚昂环顾四周,仍是这片无边无际的密林,带她们来到此处的郑钰安也不知所踪,于是摇摇头。
“那不对啊,我还有问题,”谭莉莉出声道,“如果真像你们说的,这里是所谓的阵眼,那村子里的人不是应该早就找到这里了吗?”
“这个不用担心,”秦敬贤笑得眼睛弯弯,“他们爱使障眼法,咱也会啊。”
“赶快找!车子还在村里头,她们跑不远!”
范大宝满头是汗地奔走在树林里,四周明灭的手电经雪地折射,又被树干不断遮挡着,晃得人眼晕。
走在前头的几个庄稼汉折返回来。
“没得啊范主任,附近都找遍咯,莫不是你把人藏起来的?大冷天就不要折腾我们咯,价钱好讲,你这样没必要——”
“不是说带上八爷吗!八爷呢?”范大宝不理会他们,气急败坏地喊。
后面追上来一个瘦小干枯的女人,手里拽着一条快有她人高的黑背犬。
“没有她们的随身物品可用。”
女人说完一抬头,露出一张可怖的脸,灰青色的胎记占据了大半边。
范大宝无论多少次看到这张脸都还是有点打怵。
“她们的没得,那勺儿的还没得吗!”范大宝骂道,“她们给老刘家那勺儿也带走了,姓刘那婆娘跟我没完没了的!”
“知道了。”阴阳脸的女人往回拉狗绳,“八哥,走。”
范大宝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摘了帽子喘粗气。
几个庄稼汉看他急成这样,不像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坐下,不再说那些讨没趣的话。
“这几个外头来的婆娘有大问题”范大宝恶狠狠道,“不像前头马垚村里来偷种子的几拨人,倒像是京里头窜出来的,等下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找,找到了直接搞定,莫要留活口。”
“那咋个开席咯范主任?”一旁的庄稼汉愁眉苦脸,“这些年女命是真难凑,咱都多少年没上供了?”
“对头,范主任,我家里那几块田地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也就靠着这个大叶子政策的帮扶,要不然连饭都恰不饱咯。”
范大宝被几个人吵得心烦意乱。
“还开个啥席!听到我讲的啊?那几个婆娘怕是京城里头下来的咯!还不懂味啊?”
几个人面面相窥,摇了摇头,范大宝抓起积雪抹了把脸。
“也是,你们几个家伙能晓得个啥卵事。”
一个年轻点的庄稼汉咽了口唾沫:“是不是那个,白莲社还是啥的……”
范大宝抬眼瞧了瞧说话的年轻人:“还得是小马,念过大学是不一样。”
其他人连忙向小马请教,小马讪讪开口:“就是一群搞邪教的,参会的大多是女人,专门破坏人家庭。”
“一群婆娘咋个破坏啊?”旁人嬉笑着问,“给咱大老爷们当相好啊?”
周围哄笑一片。
“不是,”小马面露惧色,“那些信教的人就跟中邪一样,一天到晚就晓得去念经,屋里头的田不照看,饭也不晓得做。我三舅那边新买的堂客就入了这个教嘞,教会的人讲她心诚,给了她个名额去省里头见领导,结果呢?那婆娘一去就再也莫回来过,直接跑哒……还有我小叔村里的一户人家,不让屋里头的媳妇去念经,结果当天晚上就被那媳妇砍死,连崽都没放过……”
所有人的笑声都安静下来。
“净扯单,那婆娘都憨到那种程度哦?还能杀自家爷们?”
“就是咯!谁能放着好日子不过,杀自家老豆去蹲大牢耍哦?”
小马挠挠脑袋:“她们好像有法子证明那不是谋杀,是正当防卫,那女的真就没被判刑,后来还去新京市做工了,网上都传是白莲社搞的鬼,讲她们在新京市有大本营……”
“去个蛋的!”一个庄稼汉突然骂道,“小马你年纪轻轻的咯,莫在网上看那些个乱扯乱编,一群婆娘能搞出个啥名堂,是吧范主任?”
庄稼汉笑骂着看向范大宝,可范大宝却沉默不语,点上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网上讲那些个我不晓得,但马垚村上半年怪事是一连串的冒,就是打从那几个京里头的婆娘进村以后开始的,也不晓得是有啥子邪门法术,不得不防。”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犬吠,随后是那阴阳脸女人的呼喊声:“找到了!这边!”
范大宝连忙爬起来,带着人朝声音方向奔去。
赶到的时候,就见拽着黑背的女人站在一棵树前。
“在哪呢?”范大宝急忙道。
女人指了指众人眼前一棵已经死去多年的老槐树,稀薄的月光穿过厚厚云层,洒向斑驳的树皮。
范大宝甚至抬头检查是不是有人躲在树上,可没有了叶子的枯树枝一览无余,连只猫都藏不了。
“我警告你齐钥,莫跟我搞这些哑谜,要不是看在你家堂口的面子,你家那个狗场连个屁的收益都没得,经费早就给你断了晓不晓得?还想办下去就给我……给我好好配合!听清爽冒有?”
范大宝正在气头上,碍于那黑背十分护主地冲着他发出低吼,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
“她们就在这块地界,只是你瞅不见。”女人安抚着黑背犬。
范大宝耐心越来越少:“你就直接说,咋弄?”
女人对着空气侧了侧头,似乎在附耳听谁说话。
“……陀陀说这几个女人属纯阴,自然需要纯阳体质来破。”
范大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啥子意思?”
女人突然笑了,眼睛眯缝着,嘴咧得极大,半边黑半边白的脸在月色下越看越不像人,笑得范大宝一行人浑身发毛。
“在这棵树前献祭一个男仔,拿他还热着的血,浇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