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塔旁的两人挖了快一个小时,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得再问一次。”
张弛非收起铲子,走向背包处。
“扶乩吗?我来帮忙准备。”秦敬贤也跟了上去。
张稚昂盯着义塔正西的方向,那片林中雾气更盛,比起刚才还多了种说不出的古怪。
“好像有狗叫,是不是什么人来了?”
秦敬贤也听到了,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笑了。
“是那个懂风水局的,但不碍事,区区一个外五行,看我打得它屁滚尿流。”
话音刚落,几人脚边的篝火毫无预兆地涨大数倍,要不是秦敬贤眼疾手快,一手一个将张稚昂跟谭莉莉拽走,两人这会儿已经烧成炭了。
刚被拖拽到安全区域的张稚昂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又冲进火堆,速度太快竟没人来得及阻拦。
秦敬贤正要喊,就见人家又自己冲了回来,手中还多了一个烧焦的背包。
“这包里有你家房产证啊?”秦敬贤不可理喻道。
张稚昂用雪扑灭背包上还在阴燃的边角。
“只是想起这个,应该挺重要的。”
说完从包里拿出那张用作扶乩的皮质卷轴,可惜已经烧毁了大半,看样子无法再用。
秦敬贤竖起大拇指:“咱部门今年最佳员工,你绝对有我一票。”
张弛非刚将刘嫂儿子也拖至没有引燃物的干燥地带,抬头看了看四周疯狂蔓延的火势。
“不是区区一个外五行?”
秦敬贤讪笑:“是我刻板印象,我有错,丫的这是要瓮中捉鳖烧死我们,看我不弄它。”
“等等?你说谁是……”
谭莉莉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敬贤从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就地取材点燃,插在地上拜了几拜,随后扑通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一整套下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张稚昂懵了,要去扶,张弛非说别动她。
谭莉莉小心翼翼:“这是有什么急病啊?”
另一头,死去的老槐树下,牵着黑背犬的女人绕树来回走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树下倚着个双眼紧闭的小男孩,头上似乎有伤,呼吸微弱,许是一路被拖到此处,泥水染脏了脚上那双白色运动鞋。
夜色寂寥,林间愈发阴冷,范大宝几人却满头是汗。
一人迟疑张口道:“这伢子哪找的?好像老黄家那后生崽呢……”
另一人附和:“我听讲老黄家那伢子今日放学冒回屋里咯,老太太急得要死,找一圈都冒找着,就回家打那三妹子,打得嗷嗷直叫唤。”
“妈耶,那得行啵?他家儿子死得早,就剩个孙仔做独苗苗,要那老太婆晓得了不找我们算账?”
“管那么多做啥!”范大宝脸色一酸,“谁叫这伢子半夜在外头乱逛,到时候啷个来找就讲是林子里踩野坑,摔的!”
突然,树旁的女人停了下来,脖子极不自然地扭动,缓缓朝向范大宝一行人。
布满胎记的那半边脸恰好隐在没有月光的阴影侧,只露出那只亮得瘆人的瞳孔。
范大宝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把剔骨刀,回头看了一圈。
“你来!”
被叫到的小马愣愣接过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要他做什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别啊范主任,我头回参与什么都不懂,还得跟叔伯大爷们多学呢!”
周围人起哄:“勇敢点咯,你老豆当年还不如你,尿□□咗。”
范大宝瞥了他一眼:“在外头滚的那些网贷不想还了?”
小马一听这话,咬咬牙站起来,拖着打颤的腿走到树旁,一个趔趄,跪在昏迷的男孩跟前。
他抬手摁住男孩幼小的脖颈,掌心下是还跳动着的颈动脉。
见男孩并无反应,小马吞了口唾沫,右手几次攥紧又松开,可算是找回那半边胳膊的控制权,剔骨刀高高举起,在月色下寒光乍现,不料那男孩突然睁开眼。
“你是哪个?我要回家……”
小马本来还犹豫,一看人醒了,脑中仿佛有根弦应声崩断,右手生怕晚了一步似的用力挥下去。
秦敬贤似乎感到什么,霎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我*不对啊张队!”
张弛非迅速走过来:“怎么?”
“不是出马是个邪物,也不是本土的,血腥气太重,搞不来啊我靠!”
张弛非皱眉:“联系你老师。”
“我老师……对,我老师!”
看着秦敬贤丢了魂一样到处找手机,谭莉莉也有点被吓到:“这是怎么了……”
义塔周围有微弱信号,秦敬贤打了一通电话后,蹲在地上冷静了下,突然调出手机里的音乐播放软件,点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跟着跳起舞来。
这曲子节奏感很强,张稚昂静静听着,鼓点一下一下仿佛砸在心上,听得胸口发堵。
不等她们搞清状况,又蹦又跳的秦敬贤又突然开始唱起小调。
谭莉莉大崩溃:“怎么又唱上二人转了啊!”
“是帮兵决,她在找人帮忙,你们不用管,来帮我布置这个。”
张弛非用外套收集了不少干燥的细沙土,均匀铺洒在空地上,又将几根树枝捆成一个丁字型拿在手里。
这一切准备完毕,张弛非正欲回头叫人,却见张稚昂直勾勾盯着夜空。
四周火光冲天,月亮被隐在形同鬼魅的浓雾后头,张稚昂就那样直直立在火场当中,一动不动。
在她眼里,无数烟气随着鼓点盘旋升空,渐渐聚拢成形,除了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甚至不乏许多动物,一个拖着长尾的漂亮女人还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最后都朝着那片雾气深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