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几天的工资,那边的人会转到您卡上,这是一些辛苦费,您今天就回吧,这段时间谢谢了。”
保洁阿姨一看手机,声音都大了些:“哎呦这,也太多了。”
“老人看病和女儿念书不都急用钱吗,一点心意,也算是为她行善积德。”
张稚昂说着,看向卧室那边。
一听这话,保洁阿姨小心翼翼道:“别怪姨多嘴,像这样的送去特殊学校照顾多好,你不也省事儿吗?我家对门有个孩子就这样,他们送的好像叫……姨回去给你问问!住宿条件挺不错的,还能跟别的孩子玩一起去。”
见张稚昂听见这话脸上并无不快,保洁阿姨又道:“也不是姨打听啊,咱就是听说,你跟里头那个还没血缘关系,那你这年纪轻轻的图啥呢?弄这么大一累赘,婆家能乐意么?那学校我记得是在——”
“日后有需要的话,”张稚昂轻声打断,“到那时您再帮我问就行。”
很懂察言观色的中年女人立刻止了话茬,“诶,好好好,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了啊,再有啥活直接联系我就成,咱力所能及一定帮!”
把人送上电梯,张稚昂又摸出手机给中介发消息:再联系一位过来,待遇要求不变,还是明早七点。
想想又补了一句:最好话少点。
收到对面确认的回复后,张稚昂把那一袋子石膏碎片收好,站在客厅窗前发呆许久,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走向主卧。
门一推开,屋内漆黑一片,明明马上就到正午,外头天清气朗日头高挂,但遮光帘阻绝了全部的光线,只能隐约看到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块,连带周围的玩偶挤成一座小山,空气中还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不太好的味道。
张稚昂在昏暗光线中熟练地绕过地上的垃圾和玩偶,很快走到床边。
她注视着床上的小山包,看也不看抬手按下床头一个开关,随即一盏小夜灯被点亮。
那夜灯的壳子已经有些陈旧,暖黄色的光透过灯罩上卡通人物的笑脸,给房间染上了一抹温馨的底色。
张稚昂见灯一亮立刻退回到床尾,动作无比迅速。
几乎是同一时间,床上也传来动静,小山包动了动,露出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戒备地四处乱看,像在暴风雪中与族群走散的幼狼。
那双眼的主人看到张稚昂立刻兴奋起来,丢开被子就朝床尾扑过去,可就在只差寸许碰到张稚昂时,动作戛然而止。
这人身量很高,披头散发地站在床上,将张稚昂完全笼罩在阴影下。而阻止了动作的,是两只手腕上紧紧扣着的锁链,食指粗细,分量不轻,分别固定在床头两端,正随着动作哗哗作响。
张稚昂对锁链视若无睹,只盯着那人的脸。
“好久不见啊,最近有没有听话?”
城市另一边,三环高速上,一辆银色别克君威被镶嵌在车流中寸步难行。
副驾戴着墨镜的男人兴味索然地划着手机,忽然瞧见不远处一座展馆外墙的宣传,“动漫游戏博览会……翳部最近弄的那个吧?”
说完摘了墨镜,又去骚扰开车的人:“下班去看看呗?堵一上午车,坐骨神经都要坏死了。”
说话的是赵壬,一身精心搭配的大衣加高领内搭,还是掩盖不住满脸的倦怠萎靡,墨镜一摘,还能瞅见眼下一圈乌青。
张弛非因为道路拥堵本就焦躁,被赵壬捅捅咕咕更心烦起来。
“看什么看?早点下班回家休息,这两天没累着你是吧?”
“可回家也睡不着啊。”赵壬很小声嘟囔着。
张弛非听到了瞬间有些哑火,睡不着的当然不止他赵壬一个。
中央扶手摆着两杯冷透了的美式加浓缩,张弛非捡起自己那杯,捏着鼻子灌下一口,“你要不还是去后面坐。”
“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东西太多。”
后排冒出一道绵软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又道:“校部特殊时期难得批一次出差,就连带着上个月的案子一并归档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是校部的房翎,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埋在蓬松的白色羊羔绒外套里给遮去大半,显得相当无害。
刚张弛非带着赵壬去九安分局调取档案碰到的,说是雪天不好打车,便提出顺路带他一程。
房翎平时说话就这个样子,让张弛非都不忍大声回他,生怕一口气给对方吹飞了去,但赵壬可不管这个。
“还有上个月的?真难怪了,你们校部都属屎壳郎的啊,这么能攒。”
张弛非从后视镜看过去,后排确实很挤。
这辆别克是她私人代步,好多年前的车型,空间本来也不算宽敞,刚才没注意,这一瞧才发现,原来不止后备箱,后排座位也都堆着不少校部十分宝贝的档案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