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不能说话,视觉上也有点骇人,但张稚昂觉得它乖巧懂事,于是不再害怕,随手添了几笔,给纸扎人的眉毛和发型改了改,立刻顺眼不少。
看着眼前这个站直了刚到自己腰的小纸扎,张稚昂又不死心地问:“那你知道我们要怎么出去吗?”
这次纸扎人没有萌混过关,而是从胳膊上撕下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急事离开一下,让小鹊带你去找赵壬。”
是张弛非的笔迹没错,但更龙飞凤舞一些,显然写的时候很匆忙。
小鹊?名字倒是可爱,不过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说走就走,最好是真的有急事。张稚昂想。
“那么可以请你带我去找赵壬吗?”张稚昂语气正式,说得很慢。
小纸扎点点头,用修复好的腿蹦跳着走到门前,又从胳膊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虚划了几道贴在门上,外面立刻安静下来。
张稚昂好奇它画了什么,可上面只有空白,随后就见那小纸扎又折返回来扯她的衣袖。
“要我出去?可是外面……”
小纸扎拉住她的手,似乎在催促。
张稚昂心一横,“行,要是出事了来年给我烧纸。”
说完轻轻拨开插销,给门拉开一条窄缝,向外一看却是有些发蒙。
外面何止安静,甚至有些陌生,门后的空间好像变小了很多,平白无故出现一堵墙不说,瓷砖花纹也有些似曾相识。
还准备再观察观察,小鹊拉着张稚昂的胳膊往后一拽,连人带门直接给拉到一边。
这下看得真切,这扇门居然是直通向了面馆一楼的卫生间,门后赵壬惊慌回头,与突然闯进来的张稚昂四目相对。
“怎么不敲门啊?万一我正如厕呢?黄花大小子就这么被看光了。”
赵壬吸了吸鼻子,他眼眶发红,正站在洗手池镜子前。
“是这孩子,”张稚昂拉过身后的小鹊,“这什么原理,虫洞吗?”
“差不多吧,这是小鹊?”
赵壬低头看着小纸扎人,语气有些不确定,他印象中的小鹊好像没这么好看。
“你们认识?”张稚昂问。
“嗯,它胆子有点小,但机灵,还算好用。”
所以躲在床底吓人是因为胆子小吗?张稚昂无语,看着赵壬明显刚哭过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问。
“赵副队没事吧?怎么好像哭——”
“啊?谁哭了?没事儿吧你?出去记得挂个眼科。”
赵壬一边说一边又是挠鼻子又是摸眼皮的。
张稚昂不再纠结这个,“张队出什么事了?她突然离开,你好像并不意外。”
赵壬突然有些冷漠,“樊楼确实出了些问题,但这些与你无关。”
听对方这样说,张稚昂反而不再忧心。
确实,不过是碰巧被捆绑在一起短暂共事的关系,这些人未必可信,自己也没必要较真。
“哦,那现在怎么办?”
赵壬听出她语气的细微变化,“别误会呀,我们就事论事呢,张队愿意让你执行方案,还把小鹊留给你,说明她相信你能独当一面,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我天呢,这还没成同事就开始PUA剽窃方案了,张稚昂推辞:“不太好吧,我还什么都不懂呢。”
“你看你,我像爱夸人的类型吗?”赵壬挤眉弄眼套近乎,“你确实有些我们也说不清的天赋,况且杜燕霞这种本儿不是我术业专攻,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见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张稚昂叹气,“杜燕霞应该只是不愿面对,虽然樊笼的规则我不懂,但只要亲眼看到痛恨的人被惩戒,不管是恨意还是执念,多少都能被抵消一部分吧。”
“杜燕霞恨谁?”赵壬摸摸下巴。
“周广平?陈志胜也算吧。”
“那依你看要怎么惩戒?”
“我不知道,报警抓人?这里又做不到。”
赵壬靠在洗手池上点了根烟,“听上去只能让她亲自动手了。”
三两口给烟抽完,见张稚昂没什么大反应,赵壬乐了,“你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自己不说,就等我张这个嘴。”
张稚昂笑笑。
“放心,无论结果好坏都不会让你担责的,况且樊笼里的价值体系跟现世差别很大的,你最好尽快适应。”
适应个毛蛋。张稚昂微笑着在心里骂人。
“现在冰柜里肯定不是空的了,”赵壬掏出复刻的钥匙,“只要把这个交给杜燕霞,她一定会知道怎么做。”
说完又看了看小鹊,“让她去就行,现在外面不干净,但纸扎是不会被污染的。”
张稚昂觉得不妥,“这就够了?”
“那你说咋办。”赵壬又点了根烟。
张稚昂想了想,“陈洁的日记在你这里吗?”
赵壬叼住烟,从包里掏出那本铃兰花封皮的日记。
张稚昂接过来翻开,里面的文字已经完全显现,不再需要紫外线照射,纸张有些发皱,应该被什么溶液处理过。
张稚昂蹲下身来,跟小鹊讲解等下要怎么做,先开哪扇门,撕掉哪张符,再把什么东西交到杜燕霞手里,确保要让她看到什么。
“你不用这样,她又不是真的小孩,”赵壬摁灭烟头,“不是姐们儿以前做过幼师啊?”
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门被敲响。
“小张啊,你在里面吗?”
是杜燕霞,听得出她已经冷静下来。
“刚真对不住,给姐把门开开吧,咱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