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了不起，我还稀罕看你那试题不成？
脸倒是还行，但穿的跟个土包子似的，丑得没边儿了。
家里好像是开小饭馆的？反正记得是挺穷，装什么清高。
这么晚不回家，单独跟男老师共处一室，谁知道是不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短短几秒，崔承宇已经在心里把女孩从头到脚、从长相到家世都指摘了一个遍，直到班主任把自己爸送出来都还没过去这个劲儿。
崔父对着老师连点头带哈腰，“一定一定，这次这问题可真是太严重了，我们今天回去一定啥都不干了，就仔仔细细跟他掰扯，您看行么老师？”
班主任不好再说什么，“你们做家长的也是辛苦，但真的不能掉以轻心，都是为了孩子……”
等父子俩被放出来，天已经大黑，身后的教学楼三层往上依旧灯火通明，是高年级在上晚自习。
原本这晚自习只是初三生的专属“福利”，可七中身为重点中学更是格外能卷，家长们自发提议说孩子们放学太早，回了家也是玩，不如留校继续学。
故而整个新京市只有七中的学生从初二就开始上晚自习，已经实施了好几年，所以崔承宇这届新生如今也只剩这一个学期可以快活。
夏天还好，天黑得晚些，八九点钟的晚风足够惬意，可以吹散一部分年少的迷茫和学习压力。冬天就不同了，大雪连绵，让人的心情总像天边的铅云一样压得胸口发闷。
崔承宇看着脚下无数个教室窗子的投影，齐齐倒映在教学楼前没来得及清扫的雪地上，明明是暖光，但实在太安静了，更像一块块没有署名的墓碑。
他看着父亲大步走在自己前面，踏过一座座洁白的暖色墓碑，又看着父亲撸起胳膊上的金表，一边拨电话一边跟自己吩咐道：
“小兔崽子这事儿没完，老子给你买P5是为了激励你好好学习，你倒好，何况自己看就算了怎么还带学校来？丢不丢人你说……诶！喂？孟总！是是是，刚忙完这就过去……呦！李哥也在呢？好好好，不见不散啊！”
撂下电话，崔父又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回家再找你算账之类的狠话，崔承宇一听这句就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这个爸只要一出去应酬，回来必定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什么恩恩怨怨早都抛到天边，没准儿一高兴还会给自己塞零用钱。
崔承宇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把毫无攻击力的咒骂统统丢在身后。
“该死的，她刚才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崔承宇还在琢磨周洁的事，家也不想回，想起放学时那俩跟班说要去老李那里，想想便改了道去找他们。
他们口中得老李经营着一家十几年的老字号音像店，就在七中附近。
如今DVD的时代逐渐落幕，买影碟的人越来越少，他便也开始倒卖一些不那么合法的资源卡和盗版影片，什么内容都有，这群不务正业又偏偏有几个钱的半大小子成了他的常客。
推开音像店的门，店里一个客人没有，只有老李自己，一如既往地窝在电脑跟前抽着烟，忙活他那些小电影的剪辑和分盘。
“他们走了？”崔承宇脱下书包放在一边。
“你也太晚了，那几个小子早回去了。”
“学校有点事，听说有新货？”
“嘿，那你可算来着了，他们几个都没赶上。”
老李龇着一口烟熏的黄牙，起身把电脑让给崔承宇。
“就桌面那个文档，你随便挑，全是刚拷出来的，欧美日本泰国印度要啥有啥，选好了哥给你打折。”
崔承宇拿了颗老李的烟给自己点上，轻车熟路坐下选片，可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无聊。
“就没有新点的吗？”
货柜间整理碟片的老李闻言冒出头，“假？你这不是为难哥哥么，一簧片儿还想让它怎么真啊……”
“没有算了。”崔承宇抓起书包就打算走。
“诶等会儿！”老李突然喊住他，回身在墙角的一个盒子里翻腾，“你要说来真的，哥还真想起来一个……”
翻了好一会儿，只见老李摸出来一个U盘。
“但这个吧，除了真实好像也没别的优点了，要不你先看看？”
崔承宇叹了口气，没抱什么期待地接过U盘坐回电脑前，可在他点开视频看了一会儿以后，惊讶得烟灰都忘了弹。
视频画面曝光很差，镜头和取景也十分单一，好像根本就是监控器的视角。
不过比起这个从未见过的形式，更让崔承宇意外的还是画面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让自己念叨了一路的周洁，那个假清高的数学课代表。
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在被监视着，周洁旁若无人地读书，学习，更衣，洗澡，甚至是舒展身体和取悦自己，自然也不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有男人摸进房间，鬼鬼祟祟用相机记录她的身体。
这样的周洁看上去就像一张柔软的白纸，可以被肆意染上任何颜色。
“咋样，够真吧？我还以为没人爱看呢，没想到你小子好这口。”
老李还蹲在货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哪来的？”崔承宇感觉自己嗓子有些发紧，重新点了一根烟。
“啊，熟人自制的，问我能不能卖钱，我说你这画面儿要啥没啥，就那么几个镜头还干巴巴的，谁能买单啊？就一直这么放着。”
“所以除了我没人看过？”
“这不废话吗，这种质量的谁能爱看，你要的话白送你都行。”
“不，我付你钱，”崔承宇语气中透着愉悦，“但你要给我做一件事。”
“啥钱不钱的，这都没人要的破烂儿……做啥事儿？”
老李从碟片箱子里抬起头，发现崔承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跟前，脚下踩着一滩泥泞，是被室温融化后的，原本洁白的积雪。
他看着崔承宇蹲了下来，视线与自己齐平，嘴角咧开的弧度莫名有些瘆人，手里还夹了根燃着的烟。
“让你那个熟人继续拍，后面的视频我都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