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呢?”今日她连唤了秋月几声都没有听到应答,阿娇颇感担忧,不会是这几天照顾她累坏了吧?
她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往外走去,顾修衍碰巧端着一盅的汤朝她走来,笑道:“我让小景把秋月带回去了,我照顾你。”
他语气温和,不紧不慢地走到阿娇面前,修长的手指牵起她的手,相携回房。
不知不觉中,阿娇明显感觉面对他的亲近时不那么别扭了,可让他照顾她......
她想起昨日顾修衍拿来药油给她抹脸上的伤,他怜惜地亲了又亲想借此抚平那处的痛楚,然后边给她上药边对着伤口吹气,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了。
阿娇想到此下意识有些感到局促,看向他时正对上他柔和的眼眸,干哑着嗓子道:“我能照顾自己。”
她不需要他这样照顾她,仿佛自己是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顾修衍注意到她晨起时随手扎的发髻,此时已经松散下来,他自顾地将她的青丝悉数轻柔的撩起,简单地挽起来,“还是我来照顾你。”
阿娇拗不过他,没再和他争执照顾自己的主权,只配合着他。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到你的机会。”顾修衍对刘大牛意图猥亵一事,自己却不在她身边保护着她耿耿于怀。
再过两月就到考试的时候了,他对此势在必得。这世道迫使他深刻地明白唯有权势方可护住自己在意的人一世无忧。仕途之路他必须得走只为这句誓言。
面前人的许诺让阿娇愣神,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得到这一句许诺。
小时自己总是和母亲相伴长大,至于父亲,他总是不在家,也缺席了她孩提时期。印象中,父亲很爱喝酒,得闲便叫上几个狐朋狗友出去喝烧酒,有时喝得醉醺醺深夜才回来,有时一连几天或是几月不见人影。
她从小就知道父亲不爱自己,他爱的只有他自己。与其他缺少父亲陪伴,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自己父亲回家的孩子们相比,她更希望父亲永远不要回家,因为父亲在家时,这个家是压抑的。
邻居家的二丫有个好父亲,对她极好极好。二丫总爱跑到她家给她展示她爹爹辛苦赚钱后又给她买了什么或是二丫闹起脾气来,她爹爹如何哄她之类的。
阿娇不爱听她特意前来炫耀的话,也不怎么搭理她。谁知二丫见阿娇没有像她预想中地那样一脸羡慕地感叹她爹真好,不免感到没劲于是有意无意地揭她伤口:“不像你爹总是打你,还拿皮鞭抽你。”
“还有你娘也真没本事,连让自己夫君乖乖听自己话的能力都没有。我娘在家向来说一不二,唉,干脆叫你娘不要活着成不成?”
向来保持缄默的阿娇听她有意无意的暗讽,冷笑出声。谁都不能说她娘,谁也不能!阿娇眼里燃着熊熊怒火,像一只要把人撕碎的小兽般。
二丫第一次见阿娇这么可怖的样子登时吓哭了就要转身跑回家,衣领却被阿娇拉住,用力地一甩狠狠地被甩到地上。
“说谁都不能说我娘。我今日要你明白说我娘坏话的下场。”阿娇撸起袖子卯足力气地一拳一拳打过去。
二丫的爹爹见自家的宝贝被人摁在地上挨打可心疼坏了,又怒又急地上前把两人拉扯开,用十足的力道扇了阿娇一耳光:“什么东西,敢打我女儿?”
“是二丫辱骂我娘在先。”她眼里即使蓄满泪水,还是很有勇气地冲上前对着二丫爹怒吼。
二丫爹来劲了,将面前的小布点拎起来朝旁边喝得大醉正歪七扭八走路的秦父喊道:“老秦,你家闺女把我家宝贝打了一顿,身上都红了,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秦父抬起他的醉眼往这瞥,而后视线朝阿娇看定,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就是秦父的回应。
秦父嫌恶地看了阿娇一眼就回屋去。
再也没有哪一日如今日的两个耳光一样让她觉得屈辱失望,阿娇无声地流着泪。
她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父亲能过来替她撑腰,不管关不关心她,最起码自家人护着自家人。可是父亲连问询的意思都没有,给了一巴掌算是对于二丫爹的交待。
二丫和她爹也同时被这一巴掌整得诧异极了,二丫爹放下阿娇后也不再说什么责备的话。
阿娇跌坐在地上,注视这二丫父女回家的背影,她还能听见二丫爹抱着二丫亲了又亲后和她的承诺:“宝儿啊,爹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原谅爹好不好......”
一切都显得她那么可笑,老天怎么会这么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