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馆的四时美人,只有花魁才能姓春。可想而知,他是怎样的美貌。这几年,他凭借美貌与歌舞,为红老板赚下了不少金银。红老板琢磨推新一代的四季美人时间也不短了,可找了那么多哥儿,始终始终没有人能有春行君的容貌。
这也是红老板最大的遗憾。
就像当今的皇上,一直搜罗像越贤夫人的宫傧。
红老板一直想再有一个春行君。可一直没能如愿。
唐王来了几日,每一次来,也不爱说话,也不想听他弹琴唱歌跳舞。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看着他。偶尔累了的时候,能浅浅睡一会儿,到了子时便回她的唐王府。听闻她的唐王府华美异常,那座糖粉宫自己真想见一见。又听说,她的府上已经有了好几房夫侍,不是出身大家,就是容色出尘。有名动京城的戏子,有京中第一舞伎,好像···还有一个清倌儿。
都是下九流的出身,若自己···自己也能被她带入府里该多好。
今夜她终于点了曲子。能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技艺,不论是什么都好。
赶忙命筳笙找了曲谱,转轴拨弦。
曲终,她却没有喜悦神色。
她深深地看着春行君。方才确实仔细听了。
他的琴声,和他本人一样妩媚。像衡云的曲调手法,和他自己一样直白不婉转。
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教他把琴放下。又拍了拍身侧,暗示他过来。
春行君娇柔的身段儿,坐到了她身边,两个人挨得近切切,他为她轻轻扇着碗口扇,盛暑天里,怕她被热气扑着了。
衍望凝视他片刻,用手捏起了他的下巴。
“你是谁。”
他眨眨眼睛,“白小姐···”,他以为她陷在回忆里。想听自己说,自己是衡云。所以才学了衡云的叫法,称呼她为白小姐。
“春行君是你的花名。你是哪里人。原本叫什么。”
他顿了顿,讪笑道:“娘娘猜,奴是哪里人?”
“我在问你话。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她的语气很冷,冷得让他心凉。
“娘娘···为何这样问?”
“你不是京城人。”
“奴长得不像京城人么。娘娘觉得哪儿不像?”
“红老板说,你是逃难来的。从吉林来。还说你已经没有家人了。当时除了一身衣服和簪花珠饰,并无其他的东西。说话还不流利。”
“···娘娘如此关心奴?”
“她说,你是吉林来的鲜族公子。因家门败落,才逃来这儿。你没有卖身契,只是在这里劳务,和其他被家里卖来的不同,她对你才没有格外地严格。”
“奴从前,确实不会说京中的官话呢。当时逃难,嘴里和舌尖上,有吃煤炭的划痕,说话不流利。”
“不过她说你多才多艺。还会弹伽倻琴。舞蹈也好。学什么对很快。你会的多,她觉得不用多调教你,你就什么都会。她发家,还要谢你。”
他心虚地笑笑,“奴的母父亡故,只留了奴一个人在世上。若不是红老板给一口饭吃,奴怕是早饿死了。或者流落街头,被旁的女子欺负了去。”
“你家在吉林的哪里?家里原本姓什么。为何败落?”
他见逃不过,便说道:“我家···在延边。原本姓韩···”
“你叫什么?”
“奴的乳名叫···韩熙在。”
“因何败落?”
“奴的爹爹欠了赌债,母亲把他打死了,而后又畏罪自尽。奴一个人被同村人欺负,又有赌债债主找上门来,才舍了家,一路逃到京城,才有了安稳。”
她一言不发,还是那种眼神看着他。
他知道,她还是有疑虑。
“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