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山慢了一拍从土里翻出来,姿势比跪在一旁地面上的曲澄要优雅得多。
他用图特语大喊一句快跑,接着两步走到曲澄身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往一个方向狂奔。
曲澄觉得身体一紧,脖子被衣服领子勒着,呼吸被褫夺。
就在曲澄就提起来跑的瞬间,地面上传来一声巨响。
没人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刚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还没有鱼群追来,那个巨大的东西就从沙里翻起了身。
触手从沙面上流淌开来,像是喷涌而出的石油,接着是它巨大的长满瘤菌垂下的脑袋。
“放开……”曲澄磕磕绊绊念出这句话,想要自己跑。
沈澜山没动作。
曲澄大概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没什么清晰的认识,把他丢下来让他自己跑不如把他直接丢进那章鱼嘴里。
周围人四散奔逃,章鱼好像从最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目标,堆积在层层叠叠皮肉之下的那只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曲澄的方向。
沙漠上并不是空无一物,偶尔会有些地方生长着苔藓,沈澜山之前告诉曲澄这是齿肋赤藓①,唯一能在这片被辐射沙漠上生长的植物。
章鱼巨大触角接触过的地方,分泌出一大滩黑色粘液,几乎在苔藓接触到触手的一瞬间迅速凋零,蒸发出白烟。
曲澄不想再和这个鬼东西对视。
即使速度快如沈澜山,似乎也跑不过那种蛇一般的触手,触手已经到了曲澄面前不远处,试探着抬起头,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曲澄立刻把自己手上那盏灯朝它的方向砸下去,几乎立时身后的其他触手蜂拥而至,将那盏灯紧紧包裹,传来令人骨髓发麻的嘎吱嘎吱声。
等它们意识到这不是目标将灯松开的时候,它已经化成一团金属块落在地上。
曲澄为自己的生命争取到了三秒钟宝贵时间,但是他身上除了那盏灯就没有其他任何可以扔的东西了。
沈澜山还在提速狂奔,脚下沙子扬起又落下,看着是真的不想让曲澄死掉。
算上这次应该是沈澜山第三次就曲澄的命了。
虽然沈澜山天天冷着一张臭脸,话也少,但对于曲澄他确实没有任何亏欠。
怎么看那个巨大章鱼怪就是冲着他来的,曲澄觉得没必要让沈澜山给自己陪葬。
他刚刚要开口让沈澜山把他放下来,扭动了两下身体,沈澜山的手不知道从衣服上的哪个缝隙中伸进去塞进曲澄的嘴巴里,把曲澄的话尽数堵在肚子里面。
紧接着曲澄看见眼前的触手又一次要攻击,之后视线里一黑。
他似乎从阳光下刚刚进入阴凉地,眼睛还没能适应视线。
身体猛地向一边倾斜。
沈澜山靠在墙上,墙面翻转,两个人都掉了进去。
曲澄摔了个狗吃屎摔在沙地上,磕到了沈澜山在水下踹他的伤口上,疼得蜷缩成一团成了个虾子。
门外,触手堆积在墙外疯狂寻找两人逃离处的缝隙。
沈澜山站起身,往前走,走向这个隐秘空间的尽头,移开抵在墙面上的一块石板。
曲澄蹲下身子缓解疼痛,不敢发出声音。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在他心头展开,他一抬头,看见满房间的在墙上雕刻出的壁画。
壁画上每一处都闪烁着蓝色荧光,简直像是他们在列车上往下看时看见的那一幕,像是无数星星在夜空里闪烁。
沈澜山移开石板,石板搁置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曲澄,他看向沈澜山,后者已经毫不犹豫矮身钻进了那个洞里。
他生怕沈澜山会把他丢下,急忙几步上前,自己也钻了进去,然后伸出手拿起石板重新将洞门合实。
洞里只能容纳一个人爬着通行。
曲澄跪在地上,腰腹和胳膊的疼痛还没来得及缓解,膝盖就被磨得要生火了一样。
沈澜山似乎体力极佳,眼看曲澄落在后面,终于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低声道:“快点跟上。”
跑了这么半天他好像连大气都没多喘两口,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一样。
曲澄拉着他衣服后摆,他突然回过头。他意识到终于可以说话了,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沈澜山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很好玩的东西,突然出现一抹笑意。
但是他面前的玻璃上沾了不少沙子,以至于曲澄看不太清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鲸鱼。”
这是沈澜山给曲澄的答案。
曲澄后知后觉才听出来沈澜山话中的调侃,脸涨红,面上全是愤懑,不说话了。
但是只憋了一会儿。他觉得只有说话才能分散自己集中在发胀的膝盖和胳膊上的注意力。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们要到哪里去?”
他的话刚刚问完,眼前突然出现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