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主，李小姐，我代我这不成器的孙女向诸位赔罪。"长吉轻轻往身侧踹了李积素一脚，李积素丢开别扭忙不迭地给几人道歉。

李方州冷脸因着这一句软和了些，"楼主不必向孤道歉，只是我们小燕受了委屈，怕是一句道歉太轻。"

"今日之事，是我们蜃族有愧于李小姐，险些酿成大错。蜃族欠李小姐一个人情，往后若有用上蜃族之时，但凭此令，自可任其差遣。"长吉转向李玄乙一躬身，李玄乙坦然受了，而后伸手去扶。

长吉立起身来，捏诀幻化出一枚蜃珠递过。李玄乙收到空间，兜帽里吃得多探出头来冲长吉喵了两声。对面脸上笑起来又摇了摇头，"小类，能被你这么宝贝的人，我也是头回见。"

然而人群中质疑未消，"这李积素虽不是真李三，可谁又能作证李玄乙是真李三？"

"我来也是为了此事。"长吉从袖中取出一颗蜃影珠，灵力催动放出画面，上头是个坐在滚轮木头椅里的婆婆，众人晓得这正是鬼市赫赫有名的工匠精诚子，与楮先生私交颇深。但听精诚子开口缓缓道："李玄乙确是当年楮先生从李家带走的孩子。"

此言一出，李玄乙乃真李三的事无可否认了。

可仍有人不依不饶，"那真的楮先生去哪里了？"

李玄乙不语，李衔山在一旁看不下去，向前一步接话，"管那么多呢你，楮先生向来行踪不定，出远门要不要昭告天下啊？"

人家的不快都明晃晃的摆在面前，那人自然也知道不必再不知趣地追问，噤声退到一边去。

这厢乌龙解了，长吉又同几人拜过礼，就领着李积素告辞。长吉领着李积素刚坐进轿中，椅面还没捂热，训斥先劈头盖脸甩到李积素脸上："我这才出关，就听到你给我惹这么多祸事。堂堂蜃族圣女，整日在外招摇撞骗，成何体统！"

李积素辩解："我都只是借来玩玩嘛……再说了，那把刀是神物，我没见过，骗来看看有什么的。"

长吉冷哼，"撒谎。"

李积素一哽，这才想起世间谎言在蜃族先祖面前都不堪一击，才喏喏说了真话，"有人给小豚递了消息，说只要拿到种玉，他就给我惊沙城失落神殿的宝图，我想这也不过是把刀而已…"

"一把刀而已。"长吉抬起眼来，"倘若真如此，那人与你交易，却不要你把刀给他，只要你拿到手。蜃族世代经商，你何时见过这么好的买卖？"

李积素一个激灵，才感到背后冷汗簌簌——她遭人耍了，掀开车帘往外看，院中有几人趁众人不察已悄悄离开，一众麻衣绸袍间，那身金边白衣尤为显眼。

长吉："你可知种玉刀是为改李氏命脉而铸，不能离开李家人。若今日你拿了去，将有不可挽回的灾殃。"

若今日她当真拿到手，李氏灾殃降临，必然会挑起蜃族同灵泽城之间的争端。鬼市中尚有无数眼线未除，彼时大乱，上玄院自可趁虚而入、里应外合一举夺权。

好一出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计策。

李积素听见长吉声音气势都软了些，立刻得寸进尺探头过去，"先祖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看的。"长吉刀扇敲上李积素额头，"我闭关前叫你把藏书阁的书都看了，你看了几本？"

李积素神色一僵，不自然把眼一转，音弱如蚊，"一本。"

"……"长吉的手刚抬起些，李积素立刻捂住额头，他看着只是叹气，将手收回袖中，"回去禁足三月。"

李积素："三月？！先祖我求求你，禁足三个月我会变成长满藤壶的贝壳的，你也不想看到你最听话懂事的孙女变成这样吧！"

长吉："四个月。"

李积素："三月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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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乙等人看着云轿消失在天边，她展开方才长吉连同蜃珠一道塞给自己的纸笺，上头赫然是银红的笔迹：回来过年知会一声，在备年货。指尖轻轻摩挲过纸面，最后一折收进衣袖里。她扭头去看朱缨，又重新被揽入怀中。院中李家的下人又如开始般忙活起来，李玄乙又不再是李玄乙，而是李三小姐了。

"二公子，你之前给三小姐备的东西……"有个小厮抱着木箱路过顺嘴问道。

"要你多嘴！"李衔山还抱着手臂满脸抗拒，此番被撞破心思，急得一脚踹过去，而后眼睛往李玄乙处一扫，"一些衣裳钗环，当时不知你在哪，也不知你会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众人其乐融融，唯李玉璋站在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账册，正愁容满面地盯着朱楼上凌乱的青瓦，默默在上添了一笔：主殿修缮，需青瓦若干，年节前完工。

赤红的笔迹，飞来横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