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
"你是很强的妖,但……"李玄乙低头看了看手上绿色的妖血,正想拿衣衫擦了,又记起身上这件是过年时楮行带自己做的那身,于是作罢转而将手垂在身侧,任由妖血往下流汇聚的指尖,一滴又一滴砸进林地里,"太弱了。"
李玄乙从紧绷中松了一口气,只觉脑中嗡鸣,回头看见众人向自己奔来,膝下一软单腿跪倒在地,衣袋里滚出蜃影珠,数字看不清,但后面紧跟着的名次是一百。手中刀尖往地面一撞支撑身体却听到"叮"的金石碰撞声,周身洼谷景色如画卷褪色般坍缩消失,眨眼间,膝下林地不复,而是一块白玉石台。
抬起头,李玄乙皱了皱眉,洼谷中重林蔽日,昏暗无比,眼下身处的地方日光确是有些刺眼了。
人群的欢呼在耳边炸响,蛮横地将她从秘境中剥离出来,杂乱的人声中李玄乙三个字被高喊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盖过旁的声音去。她摇摇晃晃将要栽倒,被人一把扶住。李玄乙本能警惕地睁眼去看,黄衣拂拂,正是谢行云,于是一颗心落下,浑身的劲彻底卸去,毫无防备地倚着她。
一堆丹药手忙脚乱地抵到她嘴边,李玄乙想也不想,全都张口咬了吞下。耳朵里隐隐的疼痛在木灵力流入后愈合消退,体内因越境驱灵而漫上来的寒意也在服下丹药后,被丹田处的暖意驱散。
人们还在喊她的名字,李玄乙又突然听到几个不一样的,因是格外注意去听,听得一串忿忿的,但训斥的人又好像不擅长骂人,一两个词翻来覆去地念。
而后后脑便被人猛地拍了一下,"李玄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李玄乙这才抬起头来,哈哈干笑两声试图辩解,"呀,这不是刚刚没缓过来呢吗……"
"呵。别找借口,请尊重一下医修,别说你缓没缓过来了,在我牵着疗愈丝的时候,你情绪变一丁点我都能感受到好吗!"谢行云脸因气忿涨得通红,同她怒目而视,"刺聋自己的耳朵,强行越境驱灵,要是救不了你,你想死?!"
李玄乙指了指李衔山刚拿出来就被谢行云翻空了的药囊,眉眼弯弯答:"不会的,我看到李公子什么灵丹妙药都随身带着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德无量的好事定不会推却的。"
"是行云要救你,不是我要救。"
李衔山抱臂回敬两声笑,自己倒没想到李玄乙的算盘早早打到他身上,当初自己识人果然没错,李玄乙的城府颇深,步步为营,他要多加防范才行。
李玄乙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药囊只是谢行云能随意取用而已。"
"知道还不快从行云怀里起来!"李衔山伸手一提,把李玄乙丢到一边去。
李玄乙踉跄两步但很快稳住身体,越境驱灵后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幸有谢行云替她疗愈,眼下已无什么大碍了。此时她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众人所在之处:一块辽阔无比的白玉石圆台,正是帝青峰脚下,他们入秘境的地方。清点过数,台中二十人,应就是最后留在秘境里的人了。
她闭眼调息,想起蜃影珠最后显出的一百名次,此刻摸出来看却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没有了,不知道杀死何罗鱼能够攒下几分。
"李姑娘!"
一声从远处传来,李玄乙扭头去看,寒商和暄风挤开人群爬上台跑到她身边。
"你们怎么……"
寒商挠了挠头,"没撑过那死鱼的魔音贯耳,我就先出来找暄风了,不过我在蜃影珠里看了,威风凛凛!"
他顿了顿又道:"斩杀高阶灵兽是一千分,李姑娘,这次的第一非你莫属了!"
李玄乙听此,心里约莫有了个数,"这样么?"
寒商再想说什么,却被台上一声锣响打断,上玄院一群白袍使翩翩然走上台去。其中一个穿着明显更为华贵,玉白色的鹤鹿同春纹云锦袍,袖边滚了一圈银丝织的团云纹,行走间如羽衣甘露,那人走上台去,俨然是个熟面孔——燕赴明。
"祝贺诸位在秘境待到了最后,每个人将会获得一百的记分奖赏,但很遗憾,秘境的比试并非谁活到最后谁便是赢家,我们仍然要依记分排榜的名次为凭据。"
燕赴明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在手里滚开,"现在我宣布本次穹玄秋赛初赛的第一是——"
屈双鲤心知这一程输得彻底也心服口服,不是第一的名次没有听的必要,背剑转身就往台下走。
所有人齐齐向李玄乙望去,燕赴明尾音拖得极长,把众人胃口吊足了。
他也向着李玄乙看来,眼睛眯了眯,薄唇间碰出一个名字。
"浮玉城屈双鲤!"
屈双鲤心头一惊,脚下一阶踩空,重重地落到地上,紧着眉头回身去看白玉台。
众人神色各异,多是惊诧或者反应后的质疑。
再看李玄乙脸上,却只是滑过一瞬的疑惑,而后情绪沉寂下去,一张脸又温和的,仿似此事与自己无关,可眼还定定地望着台上的燕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