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大房的人在一众人前跪下发誓,自觉颜面扫地,起身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了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
池也将众人送至门口,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池也,这驴是你买的?”
“嗯。”
“你买驴做什么?”
见众人的目光向她投来,池也眉间轻蹙,敷衍道:“这驴通人性,跟我有缘。”
还未走远的大房一家听到这话,立马转身走了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灰驴。
他们此行没拿到银子,反而丢尽了脸面,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池长安眼睛转得飞快,径直走向小灰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地都卖了,你买驴有什么用?”
他一边解系在树上的绳子,一边沉声道:“正好,家里的地还未耕完,我借回去用两天。虽说这驴比不上牛,勉强也能用。”
池老头心思一转,趾高气昂道:“权当是赔礼道歉,你打天佑的事,我便不再追究。”
两人一唱一和,面不改色心不跳,言辞凿凿,好似他们才是受害者。
借?
分明是在抢!
池也气笑,她还是低估了这家人的无耻程度。
果真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头一次生出想将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瞧瞧,什么叫得寸进尺,什么叫“能屈能伸”。
小灰驴似是感受察觉到主人的心绪,开始躁动不安。
池老头手掌划过的地方,小灰驴的肌肉微微抽动,驴蹄在地上来回踏动,尾巴不安地摇摆着,鼻间喘着粗气,似是在警告来人。
池老头、池长安正沉浸在满心的喜悦中,对此一无所觉。
突然,小灰驴猛地扬起后蹄,狠狠地朝二人发难。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他二人躲闪不及,被踢个正着。
池老头腿脚不便,反应迟缓,先是被驴掀翻在地,而后落下的驴蹄重重地踩在他的肚子上。他痛苦地哀嚎一声,吐了口血,当即晕死过去。
相比之下,池长安要幸运得多,因为年轻力壮,又站在侧面,只是右小腿上被踢了一脚。
他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立马丢掉手中的绳子,表情惊恐,一瘸一拐,脚步慌乱地往一旁躲。
小灰驴得了自由,转身瞪着池长安,眼神中尽是烦躁,吓得他尿了裤子。
还未散去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连后退,面露惧色,生怕波及自己,无一人敢上前。
“爹!”
“爷爷!”
“长安!”
大房的人心急如焚,却无人敢上前制止那发怒的倔驴。他们围在不远处,站成一排,眼睁睁看着二人倒地不起。
池也没想到温顺的小灰驴会突然发怒,一时间怔在原地。
她很快回神,为避免伤及无辜,快步上前。
“池姐姐!”
衣袖从沈青宛手中滑过,她不由得焦急大喊,脚下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池也向前走了两步。
“你别过来!”
池也面上的神情,是沈青宛从未见过的肃然。她下意识顿住脚步,被身后的林婶拉了回去。
池也走到小灰驴几步远时停下,为自己留下足够的反应空间。她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抬起,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别害怕。”
大抵是应了池也那句话,小灰驴好似听懂了池也的话,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不再焦躁,又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池也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上前,身体依旧紧绷。
她伸出右手,轻轻落在小灰驴的头上,见它乖顺,甚至微微低下脑袋,才放心地抚了几下。
池也走近,环抱住它的脖子,顺了顺上面的毛发,安抚它的情绪,随后重新系好绳子。
众人见状,也同池也一样,长舒一口气。
池家大房一行人这才哭天喊地地扑过去,将池家父子拖到空地上,查看二人的情况。
池长安抱着自己的右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池老头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王翠兰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池长安,声音尖锐刺耳,反咬一口,道:“里正,池也纵驴伤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宋仁厚眼前一黑,脑袋发晕,恨不得晕过去的人是他。
“池家婆娘,你讲不讲理,要不是池丫头,他们二人说不定都死了!”
“就是,明明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脸怪别人!”
王翠兰不依不饶,大喊道:“谁知道那小白眼狼有没有动手脚!”
池也无语地瞥了他们一眼,碰瓷儿碰到她头上了?
随后她忽地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挑,煞有其事地开口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说不定有人发誓时心不诚,激怒了老天爷。”
停顿片刻,池也又接着道:“在场这么多人,它怎么不踢我?怎么不踢别人?”
“这是报应啊!”
池也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霎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