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花鞘来了。”
莫欺风走到莫蛟身边,耳语。
“噢?她在何处?”
“就在百姓中间。”
莫蛟伸头一瞧,果然看到花血牙身着素衣,立于人海中,静静凝望着刑台。
神情倒是安稳,看不出在想什么。
“父亲,儿子斗胆一问……”
莫欺风有些不解:
“您不是说,西域俘虏被问斩,她一定会按捺不住,前来劫囚送死吗?”
“但是,儿子观她神情,怎会如此镇定自若?”
“哈哈,风儿莫急。”
“花鞘这副镇静的外表下,内心是否慌得一批,咱们走着瞧。”
莫蛟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剥壳,一边发令。
“风儿,你去传达你大哥,让他把御林军调远些。”
“你手下的天字杀手,也不要轻举妄动。”
“咱们多给阿鞘一些空间,让她自由发挥,懂?”
“是。”
莫欺风离开后,很快,午时到了。
正如莫蛟所言,花血牙外表平静,内心却如海浪般,越来越汹涌呼啸!
出手吗?
救吗?
不救,等于看着族人送死。
救,等于让自己送死。
不救,意味着身为西域圣子,竟然选择旁观族人身首异处,客死他乡!
往后一生,他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救,意味着身份暴露,复仇失败,再也见不到母亲!
他这步步为营的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
花血牙怔怔仰头,望向天空。
一轮红日,缓缓移动,就快到达正上方。
这一刻,他忽然,绝望地意识到。
他之所以会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
他太弱了。
没有过硬的武功,无法来去自如,轻松劫囚。
没有交心的伙伴,无法并肩作战,共渡难关。
更没有权势、财力、背景……
然而,很不幸。
这些东西,他的仇人,都有。
十年来,他凭借易容天赋,戴着面具,侥幸刺杀了其他中原将领。
此时此刻,血淋淋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原来,这十年,他不过就是一只,躲在黑暗里,伺机咬人的老鼠,罢了。
当莫蛟这种,黑压压的“天谴”,降临时。
他不仅,救不了族人。
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台下,花血牙还在痛苦挣扎。
台上,莫蛟已经拿起斩首令牌,悠悠起身,向台下的百姓一抱拳。
“各位父老乡亲!”
“今天是大年初一,老夫在这里,祝各位来年风调雨顺,和乐安康!”
“不过,各位也知道,这安乐盛世,是靠将士们收复疆土,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
“可是,这些人——”
莫蛟“呼!”地甩袖,指向身后的俘虏。
“这些西域贼子!”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中州领土,不断挑衅反抗,扰我民生和平!”
“你们说,面对这些异族妖魔,老夫应该怎么办?!”
“斩!”
“杀了他们!”
“山海王威武!”
在莫蛟的带动下,百姓们群情激奋,呐喊起来。
花血牙心情焦灼,脚步虚浮,顿时被人群撞得一个踉跄。
“斩!斩!斩!”
“斩!斩!斩!”
百姓的高喊,一声一声,撞击着花血牙的耳膜。
自责、羞愧、仇恨……
种种负面情绪,在呐喊声中,击溃了他的心理承受极限。
他剩余不多的理智,渐渐崩塌了。
“哈哈,天意不可逆,民意不能违!”
莫蛟将花血牙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开怀大笑。
他一边享受人潮的欢呼,一边举起监斩令,轻轻一扔:
“斩!!!”
“噗!”
刽子手们得令,往大刀上喷出一口烈酒。
呜呜——咚咚——
高台四周,响起号角声,鼓鸣声,气势恢宏!
花血牙愣了一下。
内心深处,最后一根弦,“啪”,断了。
他像灵魂出窍一般,僵硬地迈步,走向高台。
“干什么的?!”
两名守卫见状,立刻举枪,冲过去阻挡。
“让她上去。”
莫蛟却拦住守卫,对旁边的莫欺风使了个眼色。
最后,看向花血牙,欣慰一笑。
终于还是藏不住狐狸尾巴了吧。
西域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