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麻烦你现在去我房间抽屉里拿两千块钱过来,还有我的手机,”方书辞看了看周围环境,“学校南门往右走五百米转进来的小巷子,我现在要用。”
“好的,小辞。”
挂了电话方书辞就把手机递过去了,背对着老板拿出自己书包里的湿纸巾擦了擦手。
没多久一个穿西装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小跑过来,把手里的信封和手机递给方书辞。
方书辞转头走进店里把信封放在收银台上:“这里两千,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老板殷切的拿起信封看了看,连连说:“不会不会,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叔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连忙问:“小辞,发生什么事了啊?”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把桌子推倒了。”方书辞随口胡诌了一个回答。
王叔也没多问,又说:“那我现在送你回家吧,车就停在巷子口。”
“不用了,王叔,今天我去同学家过夜,你替我和爸爸说一声吧。”方书辞抱起王艺勉的书包往外走。
王叔紧跟着她出门:“现在太晚了,不安全,你同学家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方书辞思考了一阵,之前和班主任整理过班级里同学的档案,手机里还有家庭住址的文档,她上了车之后很快就查到了地址,说:“建设小区,去这里。”
车在一处破旧的小区门口停下了,方书辞对着前座的王叔说:“王叔你先回去吧,我和同学说好了的,不会有事,也不用多和我爸说。”
王叔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不行,我就在这里等着吧,明天早上送你去学校也方便,有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
方书辞决定的事情向来不会轻易改变,但是有关人身安全问题他实在是不能就这样离开,出了什么事他担不起责任。
“那行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方书辞知道王叔不会离开,握了握拳头给他看,“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还学了八年散打呢。”
王叔这才稍微笑了笑:“也要注意安全。”
方书辞走进小区,往里面一栋一栋找,手机里只写了第六栋。
她边走边仔细打量,路灯已经熄灭了,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接近十一点,大多住户都熄了灯,整个小区都笼罩在夜色里。
方书辞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着路面,小区的楼都是老式的白色方块瓷砖铺成的,很多地方都出了裂缝和破口,花坛也没有打理,灌木的枝叶横生,像是墓地伸出的手。
偶尔还会有一两只流浪猫蹿出去,发出凄厉的嘶叫,方书辞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到了第六栋楼下,黑洞洞的门口像是要将人吞噬,她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感应灯随即亮起,楼道很窄很旧,旁边的铁质栏杆早就生锈,上面的深绿色油漆纷纷剥落。
她一时间没往里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头往天上看,就是一种预感。
风吹散了云,月亮露出来,方书辞看见楼顶上一双摇晃的腿。
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丢下书包跑上楼,嘭的一声打开顶层的门,抓住门把手大口大口地喘息。
“......王艺勉,不要跳。”
方书辞深深地呼吸着,一步一步走到王艺勉的身后。
王艺勉早就听见了,也知道是谁,回头那一眼看见了她,心彻底死了,终究是被发现,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王艺勉没想就这么死掉,太痛了,她妈妈还住着院,如果是李树刚过来她恐怕就会低头认错了,她没资格向讨债人这样说话。
王艺勉慢慢从台子上下来,展开双臂,风吹红了眼睛,也吹哑了嗓子:“......班长,抱抱我好吗?”
方书辞毫不犹豫地拥住了她,她们紧紧的勒住对方,方书辞没说话,只听见王艺勉压抑的哭声,肩膀似乎要被她滚烫的泪水烫伤。
绝望。
不得不裸贷那天,她脱光了衣服跪在冷硬的水泥地上,把身份证放在肚子上拍照,早就把尊严撕毁。
如果那天拿不到钱,妈妈的手术就做不了,她没有选择。
走投无路的时候任何一线希望都会紧紧攥住,当时的情况无法让人分清——那到底是救命稻草还是最后的索命符。
命运总是给她当头一棒,那是杀人的水草,将她缠住拖向更深的水里,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压抑得无法呼吸,像是用水泥堵满了心脏的所有缝隙,时时刻刻都感觉会窒息而死。
她盼望着真的会死掉,可是并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煎熬。
知道自己走错路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