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掩起来。
晚自习铃响之后,方书辞飞快的收拾书包走了,可能是上次校庆和他说太多话了,李嘉逸穷追不舍的办法换成天天晚上陪她回家,说是怕她遇到坏人。
但是就十几分钟路程,一路明灯,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方书辞不喜欢让司机过来接,因为她下课时间不固定,经常有些意外情况会晚一些,也不喜欢让人等,更喜欢和朋友说笑着回家。不过李嘉逸过来陪着她走之后,好几个班里的女生就没和她一起走了。
方书辞最怕的就是李嘉逸跟在自己旁边说无聊的笑话,简直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立。
今天她从南门出去了,和以往回家的路不同,但也就多绕十来分钟能到。南门明显没有东门繁华,走出学校周边,转进一条巷子。
巷子里路灯也没那么明亮,飞蛾直冲冲地往灯上撞,街道两旁都是吆喝的商贩,灯牌发出的光刺目,是各种咸香四溢的夜宵摊子。
夜宵店的桌椅摆到了街道上,坐满了因为喝啤酒而紫红着脸的中年男人,用手指指点点的大声说着话。地面上脏污一片,无法冲刷干净的黑腻腻的油污反射着周遭彩色的光。
方书辞扫了一眼,就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我都说过了我会还钱!为什么要找到学校来!”
在各种喧闹声里夹着的很熟悉的声音,其实声音不大且有刻意忍着声,方书辞还是听见了,她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王艺勉和一个瘦高的男人在一处小方桌说话,王艺勉看起来很激动,手紧紧的握住桌上的玻璃杯。
瘦高男人没半点被她吓到,方书辞眼看着男人的手摸上王艺勉的手,捋开她的袖子继续往上摸,然后从脖子抚到下巴和脸颊。
男人嘴唇一开一合说了些什么,王艺勉像是被他按了开关,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愣愣地看着,就像一个报废的机器人。
方书辞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是否合适,但直觉自己不该走。
王艺勉猛地站起来,桌上的酒和菜随着她的动作突然倾倒,全泼在男人身上,男人躲避不及,连忙起身骂道:“小婊子,别给脸不要脸,皓哥要你是你的福气,不然你拿什么还钱,你他妈还得起吗?你觉得我会信你有钱还,有钱谁他妈去裸贷。”
方书辞头脑突然发白,这些话拼在一起她有些转不过来,一时间想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是!”王艺勉对着他吼道,“反正我妈也救不活了,我何必再借,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卖给他!”
“你他妈欠了钱怎么还敢这么说话,”男人这次明显发了怒,抬手把桌子掀了,碗筷酒瓶碎了一地,“你想死是吧,不可能!就算把你腿打断也要拖回去!”
说完他就伸着臂膀要去扯王艺勉,王艺勉见男人伸手,立刻迈开腿就往后跑,放在椅子旁的书包也没来得及拿。
男人搬起旁边小半箱白酒砸过去,砸到了她的小腿,王艺勉猛跌在地上,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就马上爬起来继续跑,
男人跟在后面追过去,嘴巴里一直吐着令人作呕的脏话。
方书辞震惊得发抖,脚步一动也追上去,跑到人稀少的一个转角处,飞起一脚就把脚边的红砖踢过去,刚好砸中男人的膝弯让他跪了地。
黑暗中只听见男人的痛叫声,方书辞在男人转头前躲了起来。
想找个地方报警,又突然想到这件事不能闹大,报了警王艺勉才是真的毁了。
被学校知道绝对无法再读下去,而且这件事被学校里同学知道了,一个女生怎么活下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而且闹大了可能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方书辞在原地听了一会男人的叫骂,她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没个把小时跑不起来。
王艺勉也不至于傻到回头来看,方书辞就先回去收拾残局,不能被学校知道。
动静太大,周围听见的人都在纷纷议论,老板也急匆匆的跑出来,有人喊道:“是隔壁鸿禧的学生,这姑娘看起来乖乖的,还真不是什么好货色。”
“是啊,这半箱子白酒是废了,还有这一桌子菜呢。”
“这学生书包没拿,老板拿着包去学校要点赔偿吧,不然平白吃了亏。”
虽然自己没报警,方书辞往大人堆里走时愣住了,周围竟然没有一个关心王艺勉的人,没人想着要报警,万一她出事可怎么办。
“他们什么事我管不着,我不能白赔钱。”老板气冲冲地要去拿王艺勉的书包。
方书辞先他一步把书包提起来抱在怀里:“钱我出,损失了多少我加倍赔给你,不要和学校说。”
“哟,小姑娘,你自己说的。”老板挑起浑浊的三角眼,懒懒地打量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半箱白酒、五瓶啤酒、三个菜,还有桌椅也坏了,修起来少说也得大几百。”
“一共多少钱。”方书辞明显不耐烦。
“双倍得两千。”
方书辞腾出一只手伸在他面前:“手机借我一下打个电话,我不走,等下就给你送来。”
老板看她利落整齐的模样,把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方书辞接过来,指尖点在满是油污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之后按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