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内踱了一会儿,想到一个正正好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会一起转移人质,但是那个地方应该算得上是最合适的。
至于如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帕茜,让她们在之后去追查。
果妮停在书桌前,突然看到那封信。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计。
她坐在书桌前,抽出信纸,潦草地标记好预定的地点,看上去既不耐烦,又能勉强辨认出来。她另外拿出一个好似撕烂过的纸条,在上书写。
“这是最后一次,如若失败,不要再找我。”
“另:销毁来往密信是最基本的素养。不要想拿这一点威胁我,那我此后将再不与你来往。”
*
“——那我此后再不与你来往。”
庄园西北处的简寨中爆发出一阵猖狂恶劣的笑声。
亚托里们坐在这里,他们带着各自的随从,从塞拉镇里夺来酒,又从麦田里扯了一把飘摇的草,问镇民要不要用这些和他们换面包。
为首的那人翘着脚躺在木椅上,用手垫在脑后,悠闲地在椅子上晃荡。
“这果妮·吉罗恩可真有意思。希望两三句话就让我们把信烧掉?”他嘴里衔着一根纸卷烟,也不点燃,就这么咬着,“她是真傻,还是单纯到觉得我们真的非常心善?”
心善,这个词对亚托里们来说像是一种侮辱。
他们最擅长的事就是从别人的家里抢来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在亚托里的家训中算不得强盗行径,他们称之为“弱肉强食”。
亚托里喜欢丛林法则。
有能力的人自然应该享受,没能力的人即使饿死了,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相反,死亡是对他们的馈赠,尸体深埋入土,便会在第二年开出鲜花。
这就是坐在这里的亚托里的想法。
对他们来说,果妮·吉罗恩不过是一种好用的工具。她熟悉什诺特的所有,出身帕图西亚,现在怎么都算是他的老乡。
他以“族人”的礼数待她,可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接纳了她。
要知道,即使是同为亚托里的其她人,也要经过残酷的甄选和比试,才能令他们勉强心服口服。不吃他们这一套的人也有——想到这里,他就一阵烦躁。
他伸手,要人送那封信到他的手上,扯着信纸,拎到自己面前。
锋利的笔迹,好像要划破纸张那样的愤怒,在短短的两行字上淋漓尽致。
另一张地图也看不出什么缺漏。果妮这个人软弱又要强,在乎自己在拉普托尔家族中的面子身份,这样的人太好掌控,没有任何挑战。
“真好,真听话啊,果妮·吉罗恩。”他满足地笑着,似乎对能够统治其她人这件事感到由衷的快乐。
片刻后,他收敛了面上那种微笑,直起身子,点了几个随从出来。
“你们去地图上这个地方搜查看看。”他仰着脑袋,高傲地下令,“要是吉罗恩小姐说谎,你们知道要怎么做。”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答应下来,很快地离开了简寨。
“不久之后,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亚托里对他身边的人说,“你可怜这片土地吗?”
那个人回答:“反正不是亚托里的东西。”
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亚托里,”这在他们看来是无上的赞美之词,“非常纯粹的亚托里。”
片刻后,他的神色再度阴沉下来。
“不像科瑞达那个女人,败坏了亚托里的所有名声。”
没人敢接他的话,就像没人敢随便议论科瑞达·亚托里一样。
噢,现在不应该叫她亚托里了。
亚托里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金云小姐,这么称呼才更恰当。”他说,“等到我将帕图西亚夺回来,你也不能再嚣张了。”
*
窗外传来鸟类振翅的声音,佑莉半梦半醒地从床上爬起,她抬起头,从窗户中看到飞走的信鸮。
虽然苏瑟也会经常在晚上向山上寄信,但这次看起来,不是从苏瑟的房间飞走的。
佑莉赤着脚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纱。
有个人影站在庄园边缘的树林里,看着信鸮飞走后,终于安心了似的。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庄园,从另一边走回别馆。
佑莉放下窗纱,她看不清那人是谁,但她大概能够猜出来。
她想起那晚和苏瑟的对话,想起与果妮相处的种种。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可是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先前的怀疑在这一刻彻底化作现实。佑莉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苏瑟她知道吗?如果知道,她会怎么做?
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那其实不是果妮,是其她人在替苏瑟送信,是一个临时路过,被信鸮吸引了目光的人?
在这个没有杂音的夜晚,佑莉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她失眠,躺在床上想,大人的事真的很麻烦,说透了也不好,不说透也不行。
她不想让家族受伤,但果妮也算是家族的一部分。
她也不想让果妮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