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妮·吉罗恩看着手中的信件,神色有些晦暗。
她有时候会帮忙抚养信鸮,在山上,赫碧昂习惯地将这件事交给她。赫碧昂很放心,对她来说,果妮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出了主仆。
赫碧昂也从来没有将她当成过自己的“仆人”,她对果妮说,如果你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其实随时都能离开。
“我会给你一笔遣散金,足够你回到故乡。”
果妮有些记不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她想了又想,眼泪打湿信纸。
“我已经无法离开什诺特了。”她对自己说,“这里早就已经是我的‘第二个家’了。”
她从来没想过离开,也没想过背叛。
她尝试说服过自己很多次,和帕图西亚保持联系不算是“背叛”,但果妮·吉罗恩心里很清楚,她就是在做类似的事。
每次想到“没有下一次”,那些人又会在自己放松紧惕的时候寄来这样的信。他们威胁她,又说她是帕图西亚人,只要她肯离开什诺特,回到帕图西亚,就能夺回以前的权势。
“我们许诺你地位和财宝,这里的人都会是你的下人,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果妮当然知道这些话是哄人的,她从十七岁听到三十五岁,快十八年了,就算是婴儿都已经变成成人。
他们的诺言从未兑现,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人拥有后悔的权利吗?
果妮想,自己或许、曾经有过。
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她出卖过家族多少次?那是难以数清的次数,但赫碧昂大人一如既往地信任她。
帕图西亚是她的心头大患,赫碧昂不喜欢帕图西亚。
果妮一直在尝试如何能让帕图西亚让出更多的利益,或者能让她们双赢。但仅凭她自己很难做到这一点。
这种纠结的想法在她脑内杂乱地交织成一团……
这时候再来看信上说的东西,她烦躁得简直想把它撕碎。
信中用大言不惭的口吻写着:“吉罗恩小姐,尊贵的吉罗恩,我的朋友,现在又到了你出场的时候了。”
“我们根据你的指示,找到了新的藏身之处。”
“果然,这些愚蠢的骑士丝毫没有发现,即使从我们的面前走过,让我们在她的鞋上吐口水,都没有发现。”
“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果妮的手指颤抖,她好像透过信,看到那人扭曲的脸,呲牙咧嘴地朝她微笑。
她将信纸按出两道凹陷,片刻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妮能感受到自己逐渐从刚才那种难以回避的颤抖中脱离出来,她冷静地想了想,这些人不过是现在觉得局势难以控制,所以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解决之法”。
最好是她还能够从中协助。
往下看,果不其然。
“但家族的骑士实在优秀,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将庄园和宅邸保护得很好,让我们没有一丝机会。”
“但是吉罗恩小姐,你也知道,我们只是想和家族有一个合作。”
宅邸……
他话中所说的应该是指的山上。
赫碧昂那边看起来没事。果妮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我们没有办法行动,这才不得已给你写了信。吉罗恩小姐,我们需要你再一次给出指示,好让我们在贵庄周围进行第二次移动,我们现在躲藏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还望你体谅。”
“如果你不想这么做,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让手上的东西全部交给你的家族,其中当然包括写着你名字,刻着你手印的信。这是伟大骑士的战利品。”
“她们当然会知道谁是家族里最聪明、机灵、明事理的人。”
“不是吗?果妮。”
不是。
果妮在心中说道。
你们只是一群会捉着对方的弱点威胁的强盗。我不可能会把家族重要的信息告诉你们。
‘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
她暗暗地说。
‘不会再有下一次。’
……可是。
果妮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的肩膀缩起来,好像要把自己保护起来一样,没有安全感地抱着双臂。
那些把柄确实在他们手中。
这要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让家族讨厌她,也不想被逐出什诺特,对她来说这里的生活虽然有一些辛苦,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不可能真的背叛赫碧昂到帕图西亚去生活。而且帕茜一直很信赖她。
一想到帕茜,果妮的心脏又抽痛起来。
‘帕茜很信任我。’她想,‘她一直相信我。’
果妮想到一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既能让那些人“闭嘴”,又不会暴露自己。
虽然不能百分百地保证成功,但这也是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