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防守严密、精通武艺,还把自己藏在深山里,有众人层层保护,每天都行踪不明的公爵。
和一个护卫松散,所居之处地势平坦清晰,周围鱼龙混杂的小孩。
作何取舍,聪明人自有决策。
越是这样,她们越不能紧张,更不能掉以轻心。抓住那群人只差最后的一步棋。
帕茜找到那一天的负责人,想把那天的场景重现一次,说不定能发现一些别的信息。
等她看见“鹿珊·法缇娜”这个名字的时候,帕茜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一整天没看见鹿珊了。
鹿珊今早问过自己的意见,她那时笑嘻嘻地说什么“如果你喜欢庄园,我自然不会和你争”。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鹿珊就把话套完了。鹿珊得知帕茜会一直留在庄园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鹿珊·法缇娜!!”
相隔不远处,已经在镇子上溜达完一圈的鹿珊骑士在街边突兀地打了两个喷嚏。
“没事吗?骑士?”
“没事,没事。”鹿珊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再和我说说这两天的情况呗,那些人走了之后去哪儿了?”
和她说话的镇民想了一会儿,指着后山的一个方向,“那边,虽然帕茜骑士没有明说,但是那么多人被转移,我们在田里看得很清楚。”
鹿珊高兴地道谢,她束好剑,蹬上马,由着自己的心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
一片黑暗之中,珍伊忒打了个喷嚏。
她身边的人动了一下,这个动作蹭到她的胳膊,火辣辣地发疼。
她睁开眼,眼睛早已习惯了没有光的洞穴。
此时离她们被转移到这里,又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
珍伊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得救,不知道那些绑住自己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她抿了抿嘴唇,这种时候越是舔唇面,就越觉得干涩。
身边已经有人因为失温发烧。她们双手被缚在身后,虽然没有之前看管得严,但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力气了。
最开始还会有人问,家族的人来了吗,镇上的人来了吗。到后来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害怕的家伙早就流干了眼泪,她们一遍遍地祈祷,希望有人能救自己出去。
但这种希望也被一日日磨灭。
珍伊忒无法安慰她们,她自己也没有力气。
视线在遥远的山壁上久久地驻留,她发了会儿呆,山洞外忽然传来脚步。
是幻觉吗?
她问自己。
那脚步逐渐靠近,拨开山洞外垂下的枝叶和藤蔓,放了一丝微弱的光进来。
疲倦心死的人抬头,被一个个地按住下巴喂水,又塞来食物。
有人没有办法消化,一口将东西吐了出去。
“该死的。”他咒骂一声,嫌弃地把脚上的残渣甩掉。
珍伊忒看见一朵小花,它在山洞缝隙中生长,叶面又窄又小,柔软的、尖烈的锯齿短促地拥抱在花朵的周围。
她借着这丝光看见紫色的优雅的花瓣。
珍伊忒低头,她有一只脚没有鞋,在转移的时候跑掉了,那些人没有注意。
珍伊忒本来还期待着有谁能够发现。现在看起来,一只鞋也做不到什么。
“张开嘴。”
那人来到她面前,黑色的阴影像是恶魔。
珍伊忒仰头,吞了些水,她的面包只有很小一块。这些人知道她是要去做家族的骑士的,他们盘问过这一点。
“别做多余的事。”
那人警告道,走去下一个人的身边。
珍伊忒看到花。一朵一模一样的,长在自己的脚边。
‘别做多余的事——’她嘴唇蠕动,自嘲一般对自己重复。
身边的女人呛了水,一个劲地咳个不停。
“该死的。”那人又一次咒骂,“尽是些没用的家伙。”
这种枯燥的活全被推到他身上,那些趾高气昂的“大人”什么也不做,靠在外面的树上抽烟。
他们一边谈论着帕图西亚,一边畅想未来富贵的生活。
只有他,被推来这里喂这些俘虏。一想到这里,他心里翻涌的恶念就止不住。
“该死的。”他今天第三次重复道,抬腿就是一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在这重复枯燥的劳作后,他终于走出了山洞,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那些“大人”们又一次打趣他是“鞋子沾了呕吐物的家伙”,想也不用想,这词语将在之后被一直提起。
“真是糟透了。”他狠狠啐了一口,拐向山洞的另一边。
借着山壁上流出的清水,他扯了一把路边的杂草,擦拭起鞋上的面泥。
他没能发现,一朵紫色的小花夹在他挽起的裤管里面,即使发现了,他也不会在意。
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除了会让他的命运多起一些波澜,似乎不会带来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