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缨看完了信,也并不瞒着他,冷冷道:“北疆的互市通道还没有完全打开,现在就出了事,以后叫朝廷那帮老学究怎么想?这下皇上岂不是更有理由责问我军是不是吃干饭的了?”
青禾脸色一变,却又有些不敢问,蔺央见状走了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中原一带的著名商人柳启铮前些日子听说西北一带准备贯通商路,不顾商会同行阻拦,带了一小拨商队赶赴西北,打算当这个奠基人,此事先前也上过申请。”霍缨皱眉道,“有巨贾牵头,朝廷当然答应,但是半个月前,柳启铮不知因何事出了关,至今未归。”
这是大事,虽然无关军政,但毕竟关系到互市通商的大事,若是影响到了其他商贾,互市贸易极有可能捞不着油水,北境之外不但有许多北蛮小国,可还有虎视眈眈觊觎大梁国门的北燕人。
霍缨早已打算下次回北疆时加强防务,严格审查关卡出入者身份,万万不会叫北燕人有什么可乘之机。
她虽然人在京城,对这些事情可也一点没闲着,靖宁十二年的北疆大捷后至今,凤屠军便是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监控北燕人的动向,预备着他们的随时反扑。
凤屠军中不但有暗卫,还有训练有素的细作,这些人六年间也陆续在霍缨授意下潜入北燕都城搜寻蛛丝马迹,传回来的信件多数也是表示赵淩夜至今仍在穷兵黩武,哪怕北燕百姓都要无以为继了,仍然打算全民皆兵。
他甚至连面上都不愿意装一装,足能说明这六年里北燕的顽强生命力极有可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随时可能会再度骚扰边疆。
霍缨闭了闭眼睛:“六年前的寒江峡口一战,我已经设计打得赵淩夜短时间内再无还手之力,加上他自己国内掣肘,必定要停战很长时间,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一劳永逸,谁知道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回国就发动了政变。”
寒江峡口是由北境荒原进入大梁西北的必经之路,也是头等重要的关隘,当年霍缨拼尽全力将突袭的北燕人拦在峡口之外,这才有了那浓墨重彩的一战。
蔺央闻言,也瞬间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他脸色变了变:“阿缨,你的意思是此事可能是北燕人干的?是北燕人绑了柳启铮?”
青禾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悄悄看了看两人,霍缨此时无暇注意这个,将信收了起来,沉声道:“我们若是去要人,他恐怕巴不得再打一仗,况且毫无证据的事,朝廷和兵部都不会支持。”
没有朝廷拨款,打起来军饷和开支都无处着落,当然不能轻易地打,但是互市交易又不是小事,若是取消了,西北其他邻国也不会同意,到时没有油水可捞,谁愿意从中原只身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
蔺央看着她的脸色,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紧张道:“阿缨,你……”
没等他开口,霍缨便转头对青禾道:“你现在给北边去信,同样八百里加急,就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早些赶回北境,安抚一下中原商会,此事断然不能放了,人必须救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凤屠军自建立以来便是为了黎民苍生,何况是以身深入险境的商贾,既然柳启铮要做这个奠基人,必然也要有人支持他。
青禾领命而去,待她从后门离开之后,霍缨看着若有所思的蔺央,低声道:“你看见了吧?北境现在很不安全,活人去了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我改天就写信给钟老先生,你早些回丘山也罢。”
然而蔺央恍若未闻,自顾自道:“阿缨,此事你我可以联名上书,请求陛下允许我们彻查,此外,我也可以帮你去找人,你毕竟是主帅,不方便亲自去……”
霍缨打断了他的话:“你没听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蔺央顿了顿,缓缓将蒙眼的白绸摘了下来,他眼睛里还有星星点点的血丝,眼神却极其坚定,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阿缨,你相信我,我能保护得了自己。”
霍缨一时气结,心说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祭天大典御驾遇刺的案子还没了结,又凭空出了北疆的事,这是把人当成拉磨的驴了吗?
眼下又近年关,理当报喜不报忧,因此霍缨准备年后上书离京,年关之后宫中八成又要设宴,自六年前北疆大捷以后,朝中对她的反对声浪基本上不见了,慕容武不再管这些明面上的大小官司之后,人人也都对信阳侯心服口服,认为国之重器理应她来执掌。
侯府自然而然地也不像从前一样冷清,尤其是蔺央获封离阳郡王之后,侯府来往送礼打关系的人也多了不少,明面上是热闹了许多,前日里宁安侯府世子甚至主动发函邀请霍缨和蔺央前往京城阳潮河畔观赏花魁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