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夏袖嗫嚅着唇说不出话。

几个人见这架势，也没心情打牌。

“老夏，我婆娘还在家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我…我也走了，这天都黑了，我该回家睡觉了”

“哎，哎，哎，你们几个等等我”

夏袖看着几人慌张的身影，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好像着了火，怎么也坐不住，可眼前是夏樾凶巴巴的脸和断了一半的啤酒瓶子。

夏樾红着眼睛，指节上被玻璃刺扎的都是血丝，再一次逼问，“钱呢？”

夏袖眼睛瞟着周围，手弯曲又伸展，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钱…钱，我…我花了。”

“花了？”，夏樾扔掉啤酒瓶，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上面，看着夏袖那窝囊样突然就笑了，“花了啊？还剩下多少？知道那钱用来干啥的？”

夏袖见夏樾扔掉瓶子，立马坐直身子，“我是你老子，花你点钱怎么了，你挣的钱不就是用来孝顺你老子的吗？”

说着说着好似找到了支点，梗着脖子大喊：“你妈走的早，我一个人养大你这个兔崽子容易吗？我养了你十几年，给我花点钱就大呼小叫，你马上去给你那几个叔叔道歉，顺便再给我点钱花花，我就原谅你。”

夏樾气笑了，这老东西顺杆子往上爬的功夫愈发熟练，这脸皮厚的城墙都打不穿。

他站起身揪住夏袖的衣领，“赶紧把钱给我，不然我现在就剁了你的手。”

夏袖看夏樾已经弯腰从口袋掏东西，吓得哆哆嗦嗦抖着嗓子回答：“钱，钱我花了，没了，没了，我全花了。”

夏樾猛地甩开夏袖的衣领，夏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钱是用来给我妈的坟蓄租金的，你一句花完了？可真轻松啊”

夏袖听见也只是愣神了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他仿佛想不起来那段曾经和妻子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夏樾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用来扶持黄瓜秧的架子，双眼无神，摸着裤缝的手不住地抖动。

他现在就算现在再打夏袖一顿也无济于补，钱已经花了出去。

他想着后天就是交租金的日子，钱从银行里拿出来放在家里，左右不过两天。

他开始感到命运的不公平，凭什么别人家有说有笑，小孩能吃饱穿暖，他就得没日没夜地打工，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他妈却连个坟墓都是租的，死了都没自己的房子，为什么畜生就能够过得这么长命，好人呢？好人就该烂在地里面。

脑子永远都转不过来，一想些什么东西。就锈的厉害，他不明白没脑子的人为什么要被创造。

从天黑坐到天明。

夏樾再去奶茶店打工的时候，被告知开除。

“小夏，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店老板的意思”

陶兰愧疚地看着夏樾，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今天一到店，老板直接下达的命令。

夏樾拿着店老板多给的五百块站在店里，又重复问：“兰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樾，我问了，老板别让我管这么多”，陶兰实诚地说。

“那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夏樾掏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一连几个点都没打通，他知道这是被拉黑了。

“那，兰姐，我先走了”

“嗯，我这边有什么消息会给你多多留意的”

“谢谢兰姐”，告别陶兰，他一个人又去问了附近的好几家。

“对不起，我们这边暂时不招人”

“我们这儿昨个儿就招到了人”

“……”

这一条街都没个需要兼职的，这太巧合了吧。

他把钱汇给殡仪馆之后，已经到中午，是吃午饭的时候。

他买了个煎饼果子，坐在超市对面的阶梯上吃，盘算着去哪打工。

高档地方卡的太紧，他熟悉的一条街一个人都不要，就连三中的垃圾水瓶子都蒸发了。

吃完煎饼果子，他搭公交车去了市里。

刚一下公交车，差点没被市里的繁华钱瞎了眼。

“哎，站着干嘛呢。别挡路”，后面的大妈把他挤到一边。

“抱歉，抱歉”，花花世界迷人眼，夏樾转了个地方。

顺着他从墙上扣下来的小广告，他步行来到一家酒吧。

刚一进去，就被里面轰炸天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

两分钟后，他转身从酒吧出来，干不来这活，他还想多活两年，总觉得一进去就浑身发毛。

“你站这干什么？”

听见声音，夏樾抬头就看见程杨穿着黑色的皮外套，手指中间夹着香烟，吞出的云雾遮住眉眼，看不清情绪如何。

“我来这看看”，夏樾站到一旁，让烟雾避开自己。

程杨从怀里掏出盒子，烟被掐灭，“这儿能有什么好看的？”

“没见过，我好奇”

程杨见夏樾不卑不亢的样子，浅淡地勾唇，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现在见了人都不叫程少了，怎么？出了学校就不认人了。”

夏樾退后，将程杨的手甩开，改变了策略。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因为想亲近程少，总觉得这称呼太生疏。”

嚯，程杨挑眉，他要是信了这傻子的鬼话，他白活这么多年。

“行啊，想跟着我？不骂我爹了”

夏樾微微鞠躬，再三摇头恳切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程少让我跟吗？”

“成啊，这有什么不行的”，程杨耸耸肩。

“带你去里面见识见识？”

“不了，我回去……”，话没说完，就被程杨揽住肩膀带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