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凌晨,昏暗的走廊上,突然被打开的门刮起阵劲风,一只手扶住门框,“江闲呢?”
这个时间医院里本来就静得瘆人,这门开得还毫无征兆,林戴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脸的疲惫瞬间被惊诧盖住,“你……”
“江闲没在这?”晟阳问,因为跑得太快,呼吸很急。
林戴看着这情况,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沉默了会,说:“他不在这。”
不在这?对,是他太急了,没弄清楚江闲的值班时间就赶过来。
晟阳很快问:“他家在哪?”
见林戴偏开头不说话,晟阳有些不耐烦:“我没想找他麻烦,有事问他。”
“我和他又不熟,科室里没人知道他家在哪。”林戴皱眉道。
“那他的号码呢?”晟阳说完突然顿了下,低声道:“不,打电话他也不会接。他的值班表你肯定知道。”
诊室里静了一瞬,晟阳看林戴欲言又止,表情有些难看,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林戴叹气道:“他辞职了。”
辞职?
骗他的吧?晟阳目光上下飘忽,思考着这句话的可信度。江闲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没理由辞职。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晟阳突然抬头看向桌面,那里空荡荡的,装着号码牌的相框已经不见了。
是为了躲着他才走的?
晟阳眉心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他什么时候辞职的?”
“上周末。”林戴说。
“上周末……”晟阳喃喃道,也就是他去医院找江闲的第二天。
还真是为了躲着他,就像三年前一样。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等个三年,也不想再等什么狗屁的不期而遇。
南九溪镇海拔很高,成片的平房坐落在山间,到了十二月,树木都是棕褐色的,灰蒙蒙一片。
但今天放晴,抬头就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云朵低垂,像伸手就能碰到。
银白的铁门紧闭,上面布满了被岁月腐蚀的痕迹,旁边金色的字体写着“南九溪中学”四个大字。
这里师资不足,音乐老师当生物老师用,体育老师当历史老师用,教毕业班英语的老师当年高考英语二十几分,教书前英语都是自学的,现在年过六十,马上就要退休了。
从这里升到县高中的学生走定向,每年十个左右的名额,半数以上的人会在初三上学期放弃中考或者直接去职高。
学校里只有一栋教学楼,旁边是食堂,对面是办公楼,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走路的节奏都很慢。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躁成一团,没人看书刷题,上课铃一响,班干部喊“别说话”的声音隔着两栋楼都能听到。
越是不让说话,班里的人吵得越厉害。
历史课,初二的教室里鸦雀无声,班里的学生一个个眉头紧锁,眼珠子盯着书上的划线内容,嘴里小声背知识点。
一同去上课的老师目光黏在这个安静得有些突兀的教室上,到了楼梯口,其中一个突然说:
“两个月前从城里来了个新老师,说是来这支教三年,刚那个班就是他带的。”
旁边年轻的女教师把声音放低道:“调到这里的人都想着考出去,他上赶着插进来,怎么想的?以前在这念过书?不会吧。”
“这么想知道,吕老师你自己去问啊。”年纪稍长的老师调侃她。
这位吕老师脸一红,语速飞快道:“我上课去。”说完加快步子往班里走,结果后面那没忍住的笑声还是追着跑她耳朵里去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初二的教室里所有人嘴巴一碰,紧紧闭着,低着头当自己不存在,如果桌子下面有坑,某些人恨不得钻进去。
江闲见怪不怪,目光轻轻一扫,走到教室后排,伸手敲了下一人的桌子,“头压得最低,你来答。”
周围人听完瞬间松了口气,那被点到的男生颤颤巍巍站起来,刚站一半就被江闲用书压着肩按下去。
“我说过回答问题不用站,你没听课吗?”江闲问。
“听了,刚忘了……”那男生仰着脖子,看了眼因为站着所以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老师,很快又把头低下去,觉得还是不看活得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