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闲帽檐下的眼睛轻颤了下。
“蛋糕还没吃。”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
“……”没抽出来。
“不急,礼物还没看完。”晟阳面不改色。
也行。
江闲又拿过那本绿色封面的册子,“这什么?”
“江、同、学,别转移话题。”晟阳面带微笑。
江闲:“……”
绝对是故意的。
晟阳眼睛笑得像风里摇曳的桃花,虽然江同学很好逗,但还是得点到为止,“好了,放过你,谁让今天是你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角触上一片温热。
因为带着帽子,江闲头微微向右偏去,鼻尖刚好抵在晟阳脸颊上,又一触即分。
毫厘之隔间,晟阳抬手揉过江闲脸侧,随之向上,移到脑后,指尖用力的瞬间两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帽子或许掉落在地板上的某个角落,没人在意。
玻璃窗印着模糊的人影,江闲后腰抵在桌沿旁,抬起的下额紧紧绷着,而他面前的人双手撑在书桌上,还在不断往下压,不断加深这个吻。
空气被抽离干净,时间漫长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粗热的鼻息碰撞在一起,千丝万缕,难舍难分,似火烧,也似热气在蒸腾。
书桌上摆放的东西零零散散倒下了几个,晟阳随意一瞥,见右上角的钟表正显示着二十三点四十二分,一丝清明随着微薄的氧气进入他大脑——正事还没干完。
再过十几分钟这生日就该结束了!
晟阳立马直起身,“等下——”
“怎么?”江闲眼里的雾气还没消。
在江闲的注视下,面前这人从箱子里拿过那份蛋糕,拆包装、点蜡烛、关灯,一套动作下来风驰电掣,行云流水。
他有些哑然,过生日这事上对方显然比他急得不是一星半点。
“快点快点,赶紧许愿!”他把江闲拉到蛋糕前,还瞄了眼时间。
江闲十分配合的闭上眼睛,只两秒,再睁开时刚好和晟阳对视上,橘黄色的火光显得彼此眉眼都很柔和。
“好了。”他说。
晟阳有些意外:“这么快?”
一般人许愿都得等周围人唱几句生日歌,江同学是直接不给人开口的机会,但江同学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蜡烛熄灭的瞬间,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
江闲探身去开灯,摸上开关的那一刻,他额前沾上几点清凉,带着柿子的果香味,然后他听晟阳说:“生日快乐,江同学。”
“嗯。”江闲按下开关,眼前陡然变亮,暖黄的灯光又落回两人身上。
明明什么也没变,房间却似乎变得拥挤起来。
江闲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奶油,没等晟阳把纸巾递过来,他低头抿了些指尖上沾到的奶油。
熟透的柿子味,甜而不腻。
他从桌上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手,抬头时瞥见晟阳正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纸巾悬在半空。
“我脸上沾东西了?”江闲问。
“啊?对……额头上,奶油没擦干净。”晟阳把手机拿到江闲面前,调出前置摄像头。
江闲抬眼看去的瞬间,快门键突然被按下。
镜头里,晟阳还在一直看着江闲的脸,嘴角带着笑,像是要把江闲的反应尽收眼底,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第一张合照。”晟阳举着手机,没等另一位当事人看清那照片就按下了关机键。
防备心还挺强。
江闲有些无语:“没想删你的。”他的手确实是伸了过去,但也只是想拿走晟阳手里的纸巾而已。
“我这是条件反射。”晟阳缓缓道。
狗屁的条件反射。
但江闲没能来得及说下文,因为有人催着他推进流程,还特别殷勤地给他递切蛋糕用的刀和盘子。
“不用了,就两个人吃。”江闲看了眼手里刚被塞过来的刀。
晟阳按着江闲的肩坐下,“这是仪式感,马上到零点了,快点儿。”
不知道的见了这严谨的态度,大概以为得是成人礼或者是八十岁大寿。
江闲最终还是完成了最后一项议程,硬是装满了八个盘子,分完一整个蛋糕。
“可以了?”他问。
晟阳点点头,“嗯,挺好。”
不知道是因为蛋糕味道太好,还是因为两人凑巧都没吃晚饭,没一会儿八个盘子就都见了底。
窗外夜色深沉,月影单薄而不消透亮,两个人也可以很热闹。
屋里没有暖气,吃饱后的懒散在凉意的熏陶下变成一阵阵困意。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刚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之后声音便淡下去。
有种微醺的感觉。
书桌上摆满了东西,晟阳把那本青色封面的册子拿过来,“这个我比较喜欢,你可以猜下是什么。”
江闲顿了会儿,出声道:“你写的歌?”
“可以啊,猜得挺准。”晟阳直接翻到那本册子的最后一页,拿出夹在里面的一张CD放进播放器里。
CD机里的光盘飞速旋转,钢琴空灵却又带着点落寞的声音响起,随后鼓声、吉他声依次进入。
这首曲子没有歌词,只能隐约听见背景音里断断续续的词句,像是呢喃出声。
江闲对这首歌很熟悉,也知道那些模糊的字词是什么,他不久前在俱乐部听过。
江枫渔火,闲云熠熠。最后那句词很清晰。
等一切重归安静,刚过零点,江闲听见晟阳说:
“生日快乐,阿闲。”
这是晟阳今天第三次对江闲说生日快乐,一字一句,真真切切。
“我听见了。”江闲回道。
那一刻,秋天正式宣告落幕,庸庸碌碌的十八岁也已经成为过去式,他回头看,背后有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