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愀攥着发着抖的手,指甲发白。
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清楚他跟纪安之只是朋友,最多最多,算是两小无猜。但他看到苏郁的消息时依然会慌张。
他接受不了一直在身边的人突然就不在了。
好像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假的,是他想象出来的。甚至于连他自己的存在都会有种不真实感。
苏子愀扭头隔着玻璃向里面看,病床上的人面无血色,苍白如纸。眼睛轻轻地闭着,如同在夜里安睡。
苏子愀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手机,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庄初寒只在他说完“等我消息后”回了个“好”字。
苏子愀在发完消息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发了条什么消息。
苏子愀:你现在能来趟医院吗?
庄初寒隔了几分钟之后回他:“现在吗?”
苏子愀:嗯
庄初寒:行
苏子愀看庄初寒回的消息,撇了撇嘴把手机插回了兜里。
谁家好人回消息这么回?
口袋里的手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震了一下,还有消息的提示音。
庄初寒只添了两个字:“等着”。
有些冷漠,苏子愀看了之后却有种莫名的心安,他也有人可以等了。
苏子愀估计着庄初寒得半个小时才能到,站起来又到房门口看了一眼。
纪安之还没有醒。苏子愀眯了眯眼,他好像看到纪安之的手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庄初寒在红绿灯那块的天桥下面给堵成了蜗牛。
他当时给苏子愀发那条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那条消息本来后面还有一个字,他想了想,还是删了。
他把“等着我”改后的消息发出去了。
发完之后他才觉得好像太冷淡了,有点像让人等着他去找茬似的。
过了这个红绿灯再走一条街就是医院了,庄初寒见堵成这样,就先付了出租车的钱然后下车往医院走。
苏子愀舔了下嘴唇,发现嘴唇已经裂开了,破的地方有些疼,嘴里有些血腥味。
他想了想走下楼去买水,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庄初寒在往这边跑。
黑色的外套扬起,裹挟着寒风扑到脸上。
庄初寒缓了缓呼吸,问:“来医院做什么?”
苏子愀用手肘轻轻拱了他一下,“陪我去买水,边走边跟你说。”
庄初寒落后苏子愀身后半步,说:“所以……纪安之现在在这里?”
苏子愀走过大厅,在电梯前停下,点点头,摁下按钮。
庄初寒处理着突如其来的信息。
这么说,上次纪安之跟他说“绝症”……
但他还是不懂下一句。
算了,等她醒了再问吧。
庄初寒跟着苏子愀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病房门已经打开了。
苏子愀走到门口,看见苏郁在里面和纪安之说着什么,便等在门口。
苏郁走出来的时候说道:“看她可以,别太久了,你们走了之后她还得再做些检查。”
苏子愀点头:“知道了。”
庄初寒没说话,苏郁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瞬,庄初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庄初寒进门之后便把门带上,看到纪安之在看外面的枯树。
苏子愀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来:“怎么就这样了?”
纪安之回过头,轻轻笑了声说:“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我以为我还有半年呢。”
庄初寒看着她,相比起畏惧,她眼里更多的居然是平静和坦然。
纪安之让苏子愀去弄点热水过来,苏子愀问了些问题后走出了门。
纪安之看向庄初寒:“我昨天的话你真的没听懂?”
庄初寒本来一直是靠着柱子的,看她问这个便走过去,站在床边。
纪安之又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觉得,你和苏子愀之间,属不属于正常的朋友关系?”
庄初寒听完后愣了好久。
“不属于吗?”庄初寒下意识地问。
纪安之淡淡地笑了一下。
庄初寒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北风朔朔,万物凋零。枯木也只是枯木罢了,总不能看出花来。
庄初寒移回视线。纪安之低声回答他的话,“属不属于,得问你自己。”
“你真的只是把苏子愀当朋友吗?”
庄初寒又跟着看了眼窗外,有只麻雀飞来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又走了。
苏子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两个人相对无言,看着窗外的一只小麻雀飞来又飞去。
苏子愀把水递给纪安之,“你们俩干什么呢?”
庄初寒默默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不太理解为什么她喜欢看枯树。”
纪安之喝着水,然后把杯子放下来,“你们男孩子,真是不解风情。”
庄初寒:……
苏子愀:?
“看枯树慢慢回生,在四季轮回中兴衰荣枯……”纪安之本来想解释一下,看到俩男生两个脸无不在说“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行吧,不怪庄初寒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纪安之有些累,又躺回去。
庄初寒继续着话题:“我原来一直觉得,枯树就该是枯树,无论春夏秋冬,其实从生物上来讲……”
纪安之看她的眼神已经是无奈了:你少说两句吧,为了转移苏子愀注意力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苏子愀无语的戳了他一下;“你闭嘴。”
庄初寒闭上了嘴。
苏郁从外面推门进来:“差不多了,每天最多半个小时,我多给了你们五分钟了。”
苏子愀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那我明天再来?”
纪安之点点头:“随你。”
庄初寒先走出病房,等苏子愀出来。
苏子愀又在里面呆了两分钟,出来就搂着庄初寒的肩膀挂在了他身上。
“走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