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在手指间转出了残影,一个没抓稳,“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
庄初寒戳了一下笔,有些烦。
昨天晚上在他看来属于意外情况,但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其实以前家里来亲戚的时候他也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起,旁边有人他是一定睡不着的。所以之前每次家里来人的时候他都是睡沙发的。有时候实在是人多会和庄则涛睡一块,但也总是睡睡醒醒的。
可他昨天又确确实实在苏子愀旁边睡着了。虽说后来因不可控因素又回沙发了,但也好歹是睡着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
而且在人走后心里会有种压不下去的空空落落的感觉。这都是以前从来没有也从来不会出现的。
庄初寒看着作业,深吸一口气,翻出手机听歌。
旋律有些熟悉,好像是苏子愀上次放给他听的歌,但他好像没听过几次。
书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苏子愀拿起手机,蹦出条消息,本来以为是纪安之发过来的,他点开一看后猛地站起来,仓促地套上衣服往外走。
庄初寒仰头看着天花板,隐约听到有关门的声音。
接着是渐渐远去的匆匆步履声。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庄初寒把门关上后越想越不对劲。正常纪安之这个点差不多就到了,苏子愀按理说不会这个时候出门。
他划开手机屏幕,点开微信,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后又删掉,最后只发过去了一个问号。
苏子愀出门赶到车站时刚好错过了一班车,他站在路边还没把气喘匀又伸手去拦出租车。
车在路边一停下来苏子愀就立马钻进去。
“师傅,去仁和医院。”
看车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然后转着方向盘掉了个头。
去医院的路上有些堵,车子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几乎走不动。
“师傅,还有多久到?”苏子愀深呼吸几下,尽量把加快的心跳压下去。
“还有挺远的,你赶时间吗?”司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市中心平时就这样,不过今天好像是比平时要堵一些。”
苏子愀的手握成拳,指节发白。
“那……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说不好,按这样堵下去,估计还得四十分钟吧。”司机对着前面一动不动的车按了下喇叭。
苏子愀摁着指关节,说:“那我要是走过去的话要多久?”
司机回头看他:“你要是很赶的话我可以换条路走,就是会绕很多路。”
苏子愀摁开了手机屏幕,才发现苏郁给他发的消息他只看了前面一条,说纪安之突然发病了。后面一条他还没看就出门了。
就是让他先别急,可以在家里先等着,他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纪安之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跟他讲。
苏子愀呼出一口气,对司机说:“不用,就按这条路走吧。”
司机见一时半会走不动,就跟他闲聊起来:“你去医院是有朋友在那吗?”
苏子愀“嗯”了一声,“朋友生病了,去看看。”
司机点点头,“那是,朋友在那自然是着急,不过我看你好像也不大,你家长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苏子愀下意识又摁开手机,回答:“嗯,我爸爸在那边上班。”
司机了然地点点头,“哦,你爸爸在那上班呢,难怪。”
苏子愀才发现庄初寒给他发的信息。
一个问号。
苏子愀嘴角抽了一下。
果然,人如其名,连发信息都透露着一股冷淡的感觉。虽然苏子愀觉得他和庄初寒接触起来并不是这样。
苏子愀打字回复:“现在在外面,怎么了?”
他想了想,最后又加了句:“就是说,你下次能不能不只发个符号?”然后手滑又发了个贱贱的表情包。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苏子愀:……
行。
苏子愀“啪啪”打字:你到底要问什么?
庄初寒:纪安之不是快来了?
苏子愀:?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纪安之平时好像就是这个点到他们那的。不过今天……
苏子愀舔了下嘴唇,打字道:“今天她不来了。”
庄初寒:?
庄初寒:为什么
苏子愀:她今天来不了了。
庄初寒:她出什么事了?
苏子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等我消息吧。
车流终于动了,司机踩下油门,朝医院开去。
苏子愀走进医院,轻车熟路地找到苏郁的办公室。
没有人。
苏子愀估计苏郁还在手术室里,就先坐在椅子上等。
门外走来了一群人,上面挂着吊瓶,往病房里面推。
苏子愀站起来,跟着走过去,从一小块窗户里能看到里面的人正躺在病床上。
另一边的手术室终于开了,又是一张床,推着一个人。
苏子愀往旁边让了让,对上了推着床的医生口罩上的眼睛。
苏子愀站在原地没动。
把床推进病房后,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苏子愀走过去问:“怎么样了?”
苏郁无奈的看着他:“不是让你先别过来吗?”
苏子愀垂眸看着地板,“我不是没看到你的第二条消息吗,等我看到的时候我都已经在路上了,路上又堵,我想回也回不去啊。”
苏郁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苏子愀偏头看了看苏郁身后:“你就说吧,她现在还好吗?”
苏郁叹了口气说:“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现在就看能不能撑过这段危险期了。”
苏子愀“哦”了一声。
苏郁把口罩重新戴上说:“我另外一边还有些事,你既然来了就看着点吧,纪安之要是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苏子愀点点头:“知道了。”
苏郁转身就离开了。
苏子愀靠着门框,面前时不时有几个医生和护士路过。有些脸上带着喜色,有些面上焦虑,更多的,是带着担忧。
他小时候时不时会跟着苏郁来医院,也见多了生命的诞生与消亡,那是两个极端。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