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时光，悄然流逝。连绵的春雨让本已回暖的天气又添了几分寒意。

周四一早，天边终于升起了一道暖阳。

钟奕让决定今晚组个饭局，把黎忱飒介绍给程子和川儿认识。雨哥最近都在忙婚礼的事，抽不开身，刚好他们也嫌他太老，拉低了聚会的整体氛围。担心黎忱飒尴尬，钟奕让还叫上了冷冰伟和郑歆作陪。

下了课，四个人便往约定好的地点赶。冷冰伟嚷嚷着要开车，钟奕让没让，于是冷冰伟就一路坐在后排昂着脑袋不说话。郑歆也是懒得搭理他，和黎忱飒聊着最近娱乐圈里的八卦。

车子一路开进商场的地下车库，电梯直达火锅店店内。在店内没走几步，黎忱飒忽然认出这家店是去年冬天和钟奕让没吃成的那一家。

程嘉朗和李逸川已经等在包厢里了，见到众人进来，纷纷站起身。冷冰伟一下像是找到了组织，跑过去对着二人又是搂又是抱，顺便打着报告。

冷冰伟比他们小两三岁，自打认识，大家就把他当个三岁小孩儿哄，除了钟奕让。程嘉朗和李逸川安抚了他几句，随后和黎忱飒打了招呼。郑歆之前已经见过面，因此没做过多寒暄，落座点菜。

黎忱飒坐在钟奕让身旁，人有些拘谨，但是眼睛总是忍不住要往对面程嘉朗的身上瞟。

程嘉朗完全符合当时郑歆提到的“性格开朗模样好”的那一挂。他的长相比钟奕让还标致，身高更是一米九。据说他那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扫动，便能招来阵阵骚动。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暂时处于空窗期。

确实不配，比那谁路子还野，不能让陈子陶使劲往一个坑里扎猛子。黎忱飒这样想着，又将主意打到坐在程嘉朗隔壁的李逸川的头上，五官硬朗，沉稳大气，可惜跟远在上海的女朋友又和好了。

这些都是昨天钟奕让给黎忱飒科普的。

算了。黎忱飒收起心中的小算盘，这俩统统pass，找机会再给陈子陶物色下一个。

“毛肚吃吗？”钟奕让侧头询问。

“啊？行。”黎忱飒回神，端起水杯抿一小口。

“毛肚，点！”冷冰伟跟打了鸡血似的，“辣锅必须涮毛肚！”

钟奕让刚要开口让他闭嘴，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奶奶打来的。他顺手将菜单递给冷冰伟，接起电话。没说两句话，他的面容上就染上了一层凝重。

黎忱飒见他挂了电话，话还没问出口就看他站起了身。

钟奕让说：“你们先吃吧。我爷爷摔了，我得回去一趟。”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纷纷愣住了。

钟奕让匆匆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口袋里，紧接着便把钱包往黎忱飒的背包里放，意思是让她一会儿结账。

黎忱飒一把抓住他的手。

这时，程嘉朗也在对面站起了身：“我跟你一起去。”

程嘉朗和钟奕让在幼儿园、小学都是校友，直到初中才分到一个班级成为朋友，对钟家二老比较熟悉。将近80岁的老人，摔一跤问题可大可小，他担心钟奕让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我也去。”冷冰伟放下菜单也站起身。

“你负责送女孩子们回家。”李逸川一面说一面把冷冰伟按回了座椅。

他们几个不说话钟奕让还不觉得，眼下自己的心里竟是一阵兵荒马乱。钟奕让也没和他们俩客气，伸手摸了摸黎忱飒的脸颊定了一下心神：“好好吃饭。”然后他拿开她的手，跟着程嘉朗和李逸川一起往外走。

明明现在他心里最难受，还反过来被他安慰了。黎忱飒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背包里拿出两包饼干追了过去。

“就剩两包了，你们路上分一下。”黎忱飒把饼干塞进钟奕让的手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扭头回去了。

冷冰伟坐在那里一筹莫展。他刚才听到电话是钟奶奶打来的，既然打给钟奕让，说明大姑和钟奕让他爸都没在本市，而二伯和三伯大学毕业就扎根在其他城市，远水也解不了近火。

“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说着，冷冰伟就拨打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机对方也没接，“破手机是摆设啊！”他“咣当”一声把手机撂在了桌上。

“都别担心。”郑歆忙说，“咱们去吃点儿简单的，然后回去等消息。”

也是，这火锅确实也吃不下去了。黎忱飒觉得自己跟这家店犯冲，以后不能再来了。

......

一颗心始终悬着，可黎忱飒没敢给钟奕让打电话，害怕给他添乱。

但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也没个消息，她难免坐立难安。经过再三纠结，她抓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刚巧，手机屏幕在这个时候亮了。

是钟奕让。

黎忱飒飞速接起电话：“爷爷什么情况？”

“就知道你没睡。”钟奕让的语调缓慢，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黎忱飒又急切地问了一遍：“到底什么情况？”

上周六，也就是黎忱飒被迫见家长的那天，钟志铎送二老回老家去住。当时钟奕让还跟奶奶说现在回去有些早，屋子里太凉。奶奶说他爷爷着急回去收拾院子，翻新土地等过了清明种菜。

钟奕让知道劝也劝不动，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傍晚，钟爷爷发现堂屋门处的灯不亮了，搬过一把椅子登高踩上去就开始换灯泡。下来的时候，脚底下一个闪失，直接往地上栽，本能的反应用手去支撑，撑得左手臂桡骨远端骨折。

他们三个赶回去的时候，钟爷爷已经被邻居送去了镇上的医院。好在是骨头位移和周围组织损伤都不严重，保守治疗打上了石膏。

这事儿一闹，钟爷爷彻底失去了发言权，收拾东西跟着钟奕让回市区。

本来这栋别墅就是钟志铎买给二老和钟奕让的，有院子能种菜，交通还便利。奈何钟老爷子脾气犟，一次没来过，并且还大骂钟志铎是败家子，钱烧的玩意儿。

钟志铎一世界500强企业高管，近十年一直驻扎海外项目，累死累活赚点儿钱想让自己父母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竟被这样贬低，也赌气一次没来过。

要不是因为离学校近不用住宿，钟奕让也一次不想来。

大概给黎忱飒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最后钟奕让还不忘吐槽他爷：“退休这么多年，还当自己是警队精英。”

黎忱飒想说你够了，但是这次听出他的声音中尽是疲惫，便轻声嘱咐：“你开慢点儿。”

“好，你赶紧睡吧。”钟奕让说，“我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