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仲叔季,分别代表一个家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孟姜固然可以是名字,但也可以指“姜家第一个孩子”,同理,季姜也可以指“姜家第四个孩子”。
在孩子很多的情况下,“季子”也可以泛指最小的孩子。
如果孟婆是齐国人,那本书里的和亲公主就是她本人,这就解释得通了。
姜姓是古齐国的国姓!年幼的齐国公主,可不就是“姜家的季子”吗?
孟婆又来自离乱岗……这个地方的女人,死因是战乱、天灾、谋杀或意外……历史上死于上述原因的幼小齐国和亲公主是……
樊谷忍不住对着孟婆脱口而出:
“少姜?你是少姜公主?!”
齐景公最小的女儿少姜公主,真实名字不详。她十岁时被送去给晋平公当妃子,仅仅三个月,就死在这个ltp死贱男手里了。
连“少姜”这个唯一流传下来的称呼,都是晋平公这个老变态给她的封号,意思跟“我亲爱的宝贝小小姜”一样,令人作呕。即便她想要用别的名字称呼她,也想不到要用什么。
孟婆看着她,神色平静。
但她头上显示的好感度+30,证明樊谷猜对了。
孟婆的语气深沉:
“少姜?我讨厌这个称呼。可你毕竟猜对了,我很欣慰。”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已经没人记得我了呢……”
“智慧的英台,你既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或许你也可以猜出,为何我会与孟姜混淆?”
樊谷深吸一口气,继续回答:
“年代相近的名人,她们的故事本就容易被混淆。孟姜也是齐国人,你也是齐国人,你们生活的年代极其接近,名字里还都有“姜”字……或许鬼卒在登记身份时,把你们两人弄混了。”
孟婆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够满意:
“你如何知道这些?莫非是卞城王的戏文里提到过?可他是在孟姜死后许久才来地府的,他的许多话,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在听到孟婆这段话之后,樊谷彻底肯定了自己所有猜测。
樊谷答道:
“因为孟姜女本是齐国大夫杞梁之妻。杞梁妻的时代跟少姜公主的时代确实十分接近。”
卞城王是说了孟姜女的身世,可没人保证过,这个副本里只有一个“孟姜”啊。
祝英台的前世可以是“孟姜”,但偌大的地府,为什么不能有另一个“孟姜”?
如果跟少姜名字弄混的那个“孟姜”是“孟姜女哭长城”这个传说的原型“杞梁妻”,那就更合理了。
孟姜女哭夫哭倒长城的传说,诞生于秦国统一六国,鱼肉百姓,大抓壮丁大修长城引发众怒之后。这与其说是一个爱情故事,不如说是一个借着女人的悲惨经历控诉暴政的故事。所以这个故事才会把重心集中在孟姜女的“寻”“哭”“死”,而不是孟姜女与丈夫的恩爱上。
可孟姜女的原型杞梁妻,却生活在这之前三百多年的齐(后)庄公时代,这个时代跟齐景公时期的少姜公主接近。
杞梁妻在最早的历史记载中,是个把礼法看得比感情重的女人,丈夫为国战死,但她关心的事却是“国君在郊外祭祀他有违礼法,希望国君在室内祭祀他”,更不存在什么因为死丈夫哭得天昏地暗。
齐国是什么地方?礼乐文化大本营。
礼乐文化对悲伤的要求是什么?
哀而不伤。
杞梁妻是礼法的维护者。虽然她维护的礼法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在传说里把她改造成恋爱脑,还是侮/辱她了。
少姜公主在史书记载里,也是一个以国法和礼节为重,把个人感情置之度外的贵族。她年仅十岁就被亲爹齐景公送给年迈好色的晋平公当妃子,要说没有对命运的怨恨几乎不可能。但当她发现晋平公对齐景公的不满,对齐国的不满,还是尽力维护齐景公,维护齐国尊严。
如果把“杞梁妻”名字直接设定成“孟姜女”,那么她们不仅时代接近,人设相似,名字也相似了。
这个地府的管理看起来像是被昏君管理着,昏君手下混子多很正常,把两个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的女鬼身份弄混,并不奇怪。
孟婆笑了,她头顶的好感度又加了30。
她悠悠地说道:
“不过,我和孟姜的身份,不是鬼卒不小心弄混的,这是我们自己的安排。”
“你知道吗?事情就是这么巧,我们在地府相遇了,她告诉我,她很怀念像我这么大时的幼童时光,我告诉她,我很羡慕她能长大变老,活到满头华发……于是我们偷偷使用了地府的禁术,把我们的灵魂融合,轮流使用对方的名字和面貌。”
“作为使用禁术的代价,我们永远无法转生,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死后我们才发现,我们在地府原来可以过得比人间自在许多。”
“在处理公务的时候,我们一般以老婆子的形象出现,这样比较受人敬畏。但是在合适的时候,我们也会变成小孩子。”
“哦,我们已经在外耽搁太久了,还是让我这个老婆子先领你进屋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就劳烦你带我这个小孩子去孩儿塔了。”
孟婆说完,拉起樊谷的手臂,一个闪现,就把她拉进了自己家门。
迎接她的,是一间垫着人皮地毯,挂着人骨灯笼的小黑屋,门框上,还挂着两颗人头,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孟婆见樊谷的眼睛盯着那两颗人头,她颇为愉快地介绍道:
“这是我仇人的头,我割的时候,手法还不大熟练,可能处理得不大美观,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