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湘容勾唇冷笑一声,转身对着景玉甯讥讽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皇上一不在,一个个的都往臣妾这里跑。”
景玉甯没搭理她,在陆齐搀扶下从软椅上站起身,往殿门的方向迈步走去。
湘容看了他一眼,招唤杞鸢到身旁,也跟在他后头走着。
太后来得很快,他们还没从殿中走出去几步,太后就已经声势浩大地来到他们跟前了。
景玉甯跪下身,行礼:“臣拜见太后,太后金安。”
湘容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依旧端着那副令人厌恶的架子,她眯起眼,糊弄地欠下身行了礼,道:“臣妾见过太后。”说着,她又扶上杞鸢的胳膊直起身子,轻扬着下颚说道:“太后恕罪,臣妾这些日身子不适,不宜沾染到地上的寒凉,就先不跪了,太后不会怪罪吧。”
太后此时来得气势汹汹,身后仪仗如人海长街,她危险地看向湘容,目光极为不善。
她今日浓妆艳抹,一袭墨色翟衣极衬她凌厉的气势,孔雀羽线所编织的纹样在日光下闪着琉璃光彩。
而湘容就像是没瞧见一样,依旧含笑地瞅着她,双眸也带上了阴毒。
三方人都心怀各自的鬼胎,形如三股冲撞到一起的风,交浑间互不相让。
湘容自知自己无景玉甯的才华也无太后的阅历,但今日之事何以会赶得如此恰巧。这其中到底是谁想害她,现今心中也有了答案。
既然都奔着她的命来了,还有何面子可顾及?她头发上的金簪在日光照耀下极为闪烁,一道金光直直刺进太后的眼中,让太后蹙起眉宇更显怒意。
两个女人从第一眼就带起了浓浓的火药味,太后冷呵一声,本是要与她针锋相对而上,可又一想到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没再与她较劲纠缠,转而低头瞥了眼跪在上的景玉甯,厉声道:“哀家听闻皇后私自探视禁足宫嫔,本是不信,这才过来看看,不料倒真在此见到了皇后!”
她上前一步正对上景玉甯,威压随她弯身的动作笼罩而下,阴影中景玉甯的肩背显得更加单薄,她略带讥讽道:“皇后可知罪吗?”
景玉甯知道太后是冲着他来,于是他声音沉静如冰,虽是恭敬却也分毫不怯地回答:“臣知罪,今日事出紧急皇上不在宫中,故而臣未告知皇上就先行前往霜月宫探视贵妃,是臣之过错,请太后责罚。”
太后缓缓直起身,垂下眼看着他,似要把他给盯出个窟窿。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发难景玉甯会搬出帝后同朝之权来压她一步,以此给她把帝后同朝往皇后在后宫放肆滥权的骂名上扣。可没想到他倒是很轻悄地把罪就这么给认了下来,这倒不得不让她得多留个心眼。
毕竟这几次交道打下来,她已知景玉甯诡计多端又擅于讨巧,看似退让实则都是为后面的出击做着谋划,悄然间就能叫他占去了便宜。
这番一想,她觉得自己不能按照来时的想法走了。她伸起手,对在后面仪仗里等待捉拿景玉甯的侍卫示意,让他们都退下去。
侍卫不知太后为何会这时改变了主意,但也无人敢问,全都拱起手鞠腰退到了后头。
霜月宫的宫人也都出来看着眼前的阵势,他们有些人一会儿看看太后的仪仗一会儿再悄悄往门口皇后的随行看去。太后今日所带随侍众多,与景玉甯来时的轻减对比鲜明。
半晌,她走到景玉甯的身侧,顿足于离霜月宫的门槛还有几步之处,对他幽幽说道:“这笔账哀家先记着。”
她转首看着依旧跪着的景玉甯,接着吐了口气,甩下一句道:“皇后起来吧,你腿脚不好,要是跪出毛病来,哀家可担待不起。”
景玉甯心里算着太后此举的变化,而后叩首道:“臣谢太后。”说完,他依言在陆齐的搀扶下小心地站起身,转身用正面朝向太后缓声道:“太后多虑了,您是皇上的母后,是臣在这宫里唯一应孝顺之人,跪您是应该的。”
晴日之下,太后面容光滑细腻,年轻到皮肤上毫无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宛如与湘容同龄。她赤唇一勾,皮笑肉不笑道:“皇后口上的造诣哀家是见识了,以前倒当真小觑了你。”
景玉甯不再接话,只安静地跟在太后的身侧,随她一同入到殿中。
浩浩荡荡的太后仪仗站在门口,使得整个石路上占满了人,一时间看起来很是拥挤,似是摆出了一副镇压着霜月宫的架势。
湘容对蛊虫一事已了然,心中生起了怨念跟恨意,她入殿时回头看了眼这乌泱人群,着杞鸢重重地把门关了上。
太后径直坐到正殿的主位,景玉甯随其后坐到左侧,湘容则坐在右侧,行相对之势。岑儿在太后身旁冷着脸站着,一时噤若寒蝉,似是津波前的悄无声息。
湘容往后轻轻一瞥,杞鸢会意,这才让人端茶出来,给太后皇后与自己都招待上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