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宫到处都是铺下的朱砂帘,一层一层从外到内遮住了日光。湘容喜爱红木,屏风与墙柜都是以红木精巧雕刻的镂空牡丹,一连三个面,每层图案都各不相同。
这些花纹的影子倒映在景玉甯的面上,宛如斑驳成花的形状在他的脸庞盛开,使他本就绝色的容颜看起来更为美轮美奂。
他就着殿内一丝微光抬眼看向湘容,只言了一句:“去查一下方才福禄宫给你送来的东西吧。”
湘容听完这话,轻巧地摇首,走上前坐到景玉甯对面的软椅上,道:“皇后未免也太小看臣妾了,好歹臣妾陪着皇上在这宫中呆了这么些年,所食所用自是检查过的。”
“皇上罚了你一半俸禄,太后暗地里又接济了你,贵妃觉得,她若想害你,会把东西下在什么上面?”景玉甯浅眸睨着她反问了一句。
对于湘容与太后联手构陷景玉甯一事,后宫中人皆已心知肚明,这时被景玉甯提起,湘容也没想着再辩解什么。
她挑了下眉,本是不以为意,但也依言想了一会儿,杞鸢站在她身旁也跟着回忆起来,她们都以为这是景玉甯故弄玄虚从而回击她们的暗害,但杞鸢捋着方才来人的一言一行与所有细节,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蹙起眉,弯下腰对湘容说道:“娘娘,那些人来的时候留下了一样东西给奴婢,说是新得来为主子衣裳熏香用的,有奇效。奴婢查验过,里面是些香粉,都无害。”
“拿出来。”湘容对她说道。
“是。”杞鸢从袖口中把那一盒东西拿了出来,放到湘容与景玉甯中间的桌子上。
湘容打量着这不大不小的盒子,让杞鸢把它打开。她与景玉甯定睛看进去,确如杞鸢所言是一坛香粉,开了盖后散发出一股奇香,沁人心脾很是好闻。
她暗自出了口气,刚要开口讽刺景玉甯几句,却见他依旧看得仔细,湘容于心中不屑,便对杞鸢说道:“把这香点燃。”她倒要看看景玉甯能找出个什么名堂。
杞鸢欠身道了声“是”,伸手拿过盒子,转身放到旁边摆着的一个空香炉中,动作熟练地点燃加热。
只见香炉顶中渐渐冒出了白烟,一股浓香扑鼻竟是盖过了殿中正熏着的香雾,虽是浓香,但闻起来于正常香料无异。
既是被验过,应是无碍,景玉甯心里也想着,莫非是自己想得出了差错?
但…结合到今日太后用她留在坤明宫的耳目来霜月宫交接,还莫名其妙地留下了这样一个东西,他总有种不妙的违和感。想了一会儿,皱起眉,对杞鸢说道:“把顶上的盖子打开看看。”
杞鸢与湘容对视一眼,见湘容点头,她上到前,用袖上别着的布帕包住手,伸到烟雾的源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香炉的顶盖。
“啊!”杞鸢看进打开盖的香炉,突然惊叫一声!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盖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景玉甯与湘容离香炉有些距离,故而看不清香炉里有什么。
这时湘容也察觉出不对来,她神情凝重地从软椅上站起身,一边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一边走到香炉跟前往里看去——
“这是什么?!”她也惊叫道:“香灰里有东西在动!”
景玉甯也站起来往前走上几步,远远看到香炉里好似在蠕动的东西,他沉下声对陆齐吩咐道:“去把香炉用布遮上,快打开窗户和门。”
陆齐也被这下给惊着了,一听景玉甯发话,他赶紧答下来,按照吩咐随即取出一块厚重的布帕罩住香炉,而后又把杞鸢扶起来,和她一同打开殿内的窗与门。
湘容面色苍白地转回身,朝着景玉甯的方向走来,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问:“这是什么?”她指着被遮上的香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景玉甯眯眸看着里面蠕动的类似于肉虫的东西,再一联想到这是熏衣所用香料,登时明白了此物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