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齐把浮尘一扫,拱手应了声。
他们从政华殿一路来至霜月宫,路途不算远,湘容毕竟承宠多年,赫连熵为她择的宫殿也是处风景秀美养人的贵地。
景玉甯坐在凤辇上,今日天气比之昨日的阴沉要晴了许多,吹过来的风也不甚凉快,他选了个露空小轿,手指搭在把手上轻轻地点了几下,哒哒地响着,一路行来清风拂面倒是舒爽。
凤辇停至在霜月宫正门口,景玉甯从上面下来,他没带什么人到这儿,除去抬轿的侍卫也就只有陆齐跟着来了。
霜月宫如今仍在禁足中,宫门紧锁。陆齐先行上前叩门,一听是皇后临驾,宫人都赶紧开了门,出来跪迎。
这些个霜月宫的宫人们已再无从前趾高气昂、怠慢皇后的架势,一个个低着头看起来十分老实。
景玉甯扫了他们一眼,在这群人中认出几个曾经在他初入宫时轻怠过他的人,也有之前同湘贵妃搜坤明宫之人。这些个人自己也都心虚得很,各个畏畏缩缩地在地上跪着,恨不得把头都躲进脖子里。
陆齐回到景玉甯身侧扶着他,随他一步步向前走。
景玉甯走在宫人跪迎两侧的中间路,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步子,没有回头,只很轻地说了句:“都起来吧。”
这群宫人这才敢应声,齐道:“谢皇后娘娘。”随之一个个才起了来。
景玉甯没再看他们,径直地迈进宫门。
他的心思不在这些宫里谁尊或不尊他的小事上,也不会因此就与人计较报复。
他与陆齐往里走着,众多霜月宫人悄然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霜月宫,这里雕栏玉砌华贵富丽,与他想象中大致一样。金铜玉器的装饰应有尽有,从远处就能闻到湘贵妃独有的熏香,整个宫殿相当华美绚烂。
杞鸢这时走了过来,她脸色说不上多好,神情也有些复杂。她向景玉甯欠身行下一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湘贵妃如今是奉旨禁足,您这时候来见恐是对您还是对贵妃娘娘都不好,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景玉甯看向她,而后上前一步,稍微弯下一点身子,以只与她之间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若本宫来此是为救你家主子一命,你让是不让。”
杞鸢错愕地抬起头,震惊得一时没能说出话。她不知景玉甯此言是何意,却也能嗅出其中的危险。
景玉甯没等她反应,抬起步绕过她直接朝霜月宫主殿走去。
这次杞鸢果然没敢再拦,她一边忖量着景玉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边跟在他的身侧随他与陆齐一起进到殿中。
到门口时她遣散了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众宫人,在景玉甯与陆齐进去后,把门关了上。
只见殿内烟雾缭绕泛着鲜浓奇香,镶金的香炉被打造成巨大的莲花与山水等形状摆在中间与四方各处,燃起的烟洁白轻缓,身临其中犹如踩在云端。
赫连熵说是重罚,那夜下旨剥了她贵妃的俸禄与一半服侍,但终究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用度方面还是随着她去了。
景玉甯稍微眯眸,透过白雾看到不远处正从侧卧中起身的湘容,他顿住足站在原地没再靠近。
以如今霜月宫中的陈设中不难看出,赫连熵对她还是留了情与余地,没忍心真的重罚了她。
他观察着这座宫殿中的摆设与场景,心里却是踏实了些。
对景玉甯来说,他现今最不想要的就是帝王在床榻上的宠与爱。
他对赫连熵的感情是君臣亦或君子之交的淡雅风清,可以与之品诗论道,谋略天下,却不会染上丝毫情意,若是沾上了边也只会使他难以启齿且不堪回首。
赫连熵对他的情爱就宛如一壶淬了毒的热茶,饮进喉咙是浓重的苦涩与滚烫的生疼,喝到肚中便剧毒遍布全身。
比起刚入宫时每一夜在孤苦与伤痛中独自撑着,如今每个夜晚与赫连熵共度夫妻之实才更让他隐忍难熬,那些身体的触碰让他不得不死命压抑着极度的反感与屈辱、最终为职责与志向强迫自己去顺从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