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郁留云穿戴好给他新备的衣物,拖着裂疼的膝盖赶去停放郁毓的房中,路上那些个教徒几步之外指着他低声絮语:
“那就是炎尊费力气带回来的炉鼎?没想到还是个病弱美人。”
“怪不得炎尊这两日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呢!”
“听说他内力奇特还吃了韬魂丹,炎尊用他压制阳炎掌的反噬他也不会死。”
“哎呀呀!那以后我们就不用惧怕时时被拉去丧命了。”
“……”
郁留云并未在意,在一个有多人把守的房中门前停下,屋内一架四面封死的木囚车里突然传来闷沉压抑又无力的撞击声,他想进去,但抬起的腿脚又隐忍收了下来,捏紧拳头便直冲停放棺材的隔壁的房间。
屋中已经搭好灵堂,棺材正摆中央,郁留云推开棺材盖,里面躺着的人被一番精心的梳洗穿戴,依旧面若桃花,端庄大方,好像轻唤就能醒来一般。
郁留云握住郁毓的手抵在额头,那手跟他一样冰冷,郁留云噙泪苦笑:“娘,我来看你了,还能看见你真好。”
他转头抹掉眼泪道:“对不起,今年没办法带你回家了,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团聚。”
“你那天看到我了吧,就算你不认识我长大的样子,你肯定是认得这颗额珠的。”郁留云声色哽咽。他趴在棺沿上遮挡住哭泣的脸。
抽泣良久,他抚摸母亲的脸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又冷又黑地躺着。”
“你就安心睡吧,这下再不用担心有人会伤害你了”郁留云不舍地合上棺盖,神色悲沉又坚定,眼中带着决心,“既然我还活着,我会亲自为你报完仇的。”
郁留云出门却见赤团子带着四个镇玉的人信步走来,他眉宇间透着闲适,总不会因别人的伤心事而坏了心情,他走近道:“柴禾已经帮你架好了,要抬过去吗?”
郁留云压下心中的悲伤和怒气,压抑道:“有劳了。”
“不必与本尊客气。”赤团子走到郁留云身后贴首耳语。
“安心稳当些。”郁留云提高声气,似在叮嘱。
这个声音再次刺穿牢笼到了叶思川的耳朵里,“安心稳当”就当对自己说的,气足调高,身体应当没问题,叶思川停下血肉模糊的手,迷糊看着笼顶的光亮欣慰地笑了出来,道:“活过来了就好。”
见郁留云未躲,赤团子笑着命令随从:“将屋内棺材钉好,小心地抬过去。”
“是!”四个大汉将棺材抬到别馆后崖边场地的柴架上,那柴堆足有一人高,赤团子殷勤道:“如何?这些柴禾可足以让你母亲自由飘飞九州?”
郁留云神色淡漠,眼神坚定,扭头道:“阿娘不满意的地方,我誓必会补给她的。”
崖边,郁留云拿过火把不舍地点起了大火,风作不息,浓烟飘往景色秀丽远阔的崖下,他朦胧间好似看见火中有一只红色的大鸟,转头绕飞三次才消失。
火葬完成后,郁留云独自立到黄昏,云霓熏垂天边时,他拿着骨灰一把一把顺风撒了出去,风顶袍袖悲独销,心里有什么东西也一并飘了去。
绕路回到房中,赤团子已经拿好了一碗药坐在床边等待,他衣衫不整,拍了拍床榻道:“来,今日的药别耽搁了,我已经给你温好了。”
郁留云无奈地关上门,没什么精神,淡淡道:“你放那儿我等会儿喝。”
“怎么,你怕我下毒?”赤团子道。
郁留云道:“没有,你要杀我何必等到现在。”他解了斗篷从容地走了过去。
“你们何时离开濮地?”郁留云垂眼突问。
赤团子意味深长一笑:“等尾巴收拾干净,天未降雪便可启程回长安。”
听罢,郁留云眼波微转伸手拿药。
赤团子并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顺势将郁留云拉过牢牢锁在怀里,郁留云就这样猝不及防坐在了他腿上。
郁留云道:“炎尊又想做甚?都说了我现在的状况不能配合你练功。”他端起药碗轻轻一捏,只见整碗药汤瞬间凝结成冰。
“
你对我误会真深,崖边风大,你立了一天,我只是想给你暖暖身子。”赤团子轻声细语,半块面具抵在郁留云耳畔,
“这样坐在我身上不舒服吗?”
郁留云脸色没有丝毫暖意,面色阴沉道:“你捏疼我了。”
赤团子接过药碗,笑道:“那我轻一点,你纤瘦,没肉当然疼。”抬眼间,他手里的汤药又化了冰,甚至还冒着热气。
他将药碗靠在郁留云唇边,道:“药又热好了,喝吧。”
郁留云一手扶住一饮而尽,他道:“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