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留云觉得他说法奇怪却很在理，他点头道：“嗯，是该备份礼，那麻烦你帮我拿一些香蜡纸钱，还有些上供用的水果。”

“你……你确定？！”叶思川心头一惊，迷茫回头道：“这些……不是给逝去的人准备的吗？濮地送礼都是这样的吗？”

郁留云道：“这就是给逝者准备的啊。”

叶思川惊讶道：“她……去世了！”

郁留云点头，放下碗怀念道：“嗯，有很多年了，昨晚梦见，很久没去祭拜，总觉得亏欠。”

叶思川从未见过郁留云对除了他娘以外的人表达过此种深重的情感，故去的期期在郁留云心中已经不可动摇，不可代替，这让他想起盐水县的婆婆对他丈夫的情感——死生相“欠”。

除了奇怪的失落感，叶思川也深表哀伤，他镇静下来，低落道：“我这就去替你准备。”

郁留云道：“那这里我来收拾。”

此后，郁留云提上祭奠用的物品去了竹林深处一个铺满雪花的坟前，他蹲在碑前摆满苹果，梨子，还专门放了一个萝卜。

稀疏的雪子撒打在供品上面，红香飘升烟线扑绕向郁留云的脸。他时尔沉默，时尔倾吐，时尔哀伤，时尔浅笑，就像祭奠妻子的新夫，至少在远处观望不敢上前的叶思川眼里是这样的。

叶思川怅然若失，撑开的红伞翻在地上，眼睛被稀重的雪花打得生疼，不知为何，那凄美的雪中场面让他羡慕。

不过他羡慕的是期期，甚至想象躺在坟里的是他，想如果那日在五道峡死了，留云是否会在纷飞的雪花里探望，会不会也悲伤呢？

这失了风度的乱意让叶思川觉得不堪和挫败，竟跟逝者抢存在感，这太不可理喻了，简直走火入魔，病入膏肓。

叶思川紧捏双拳，低落又沮丧，他跑回屋内拿起纸笔，用最控制的笔锋留了言，斗篷都没穿就跨上乘雷下了山，他决心要去找郭兴雨治治这疯魔的病症。

宽街湿哒哒地，雪一落就化，叶思川失魂落魄走在路上，不时还会撞到人，他不记得郭兴雨住的是云英客栈还是云影客栈，现下只漫无目的在路上消磨。

路过那间为郁留云买过鞋的沙氏杂货铺时，掌柜正在门外用朱砂写招牌，认出了叶思川就迈着碎步迎了过来，他百无聊赖的脸上挂上眯眼笑：“哟！稀客，今日还买鞋吗？”

叶思川看见他下颌转折略急的笑脸，一下就想起来了，他敷衍一笑道：“谢谢掌柜，今天不买鞋。”

掌柜摸着下巴打量叶思川道：“稀客今日印堂不通，眉眼含衰，郁郁寡欢，长久下来定肝气郁结，郁闷成疾啊，小铺也算命占卜，驱邪去灾，解梦释怀，你我有缘，半价如何？”

叶思川被纷飞的唾沫逼得连连后退，他道：“不……不用了，我好得很。”

掌柜步步紧逼，眼神意味深长声音拖得极长道：“真的吗？”

“多谢关心，真的……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这时，掌柜不知从哪掏出一只可爱的白猫，他双手举起白猫靠在叶思川手上，故作凄声道：“这人上次摸了就不想再光顾小店了，就连免费的占卜解梦都不要，果然外族人都是负心汉。”

叶思川：“……”

手中白猫柔软扭蹭，叶思川看着那双大眼睛忍不住接过抱在怀里，想着反正无处可去，就陪老板解解闷吧，他眼波一转，道：“掌柜的若有闲情，那就麻烦您给我解梦释心。”

掌柜惊喜得眼睛眯成一条横线，道：“鄙姓沙，名德，店内坐下说。”

叶思川点头示意：“沙掌柜。”

拴马进店，二人对坐，叶思川摸着娇声柔叫的猫头，心中明亮不少，他抬头道：“沙掌柜，你要如何解梦，是否要生辰八字？我三月三……”

“不必！”沙德打断道。

叶思川道：“那需要知道些什么？”

沙德一本正经道：“你的梦境和手相。”

叶思川伸出左手道：“请看。”

拂去手掌的猫毛，沙德仔细观察起来，半晌，他道：“命纹深长多岛纹，你命力顽强，虽多险但总能逢凶化吉。”

叶思川回想这一路经历好像也对，与郁留云多次在生死边缘游走总能活下来，他突然来了兴趣，道：“您还看出些什么？”

沙德看向手中横纹，解析道：“你胆大心细，头脑聪明但多思多虑，遇事想开些才好。”

想了想，叶思川觉得莽撞又笨拙才是，总是给郁留云带来些麻烦，不过爱胡思乱想倒是真的。他兴趣盎然道：“还有呢？”

“这个嘛……”沙德的的眼睛变成正常大小且挂上了疑虑，反正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叶思川看出他有顾虑，道：“没关系沙掌柜，反正解闷，但说无妨。”

沙德皱眉道：“那我直说了，你虽福深但禄浅，虽情深意重，多愁善感但姻缘无果，恐怕讨不到媳妇啊，这……你就当我没说。”

叶思川忍俊不禁，道：“无碍，这我不介意。”心想道门弟若有缘分可结道侣，但不娶亲也不做官，这看得还挺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