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诧异道:“勉之?我们两家可是死对头啊,他爹能借给你?”
李潘两家在商业上是门对门的对手,虽父辈不和,可李苏和潘辰在私塾时交为挚友,私下多有交往,李苏与潘柔算是青梅之交。
潘柔昂首挺胸,声色却弱:“我找李苏借的,他现在可以做李家的主。”
潘辰赶紧问道:“他不是入仕做隔壁县的县丞了吗?还能做他家生意的主?”
眼神一转,潘柔扭头垂眸道:“他两年前已辞官回乡,你知他,做官非他所愿,官场险恶,他也不喜欢那群阳奉阴违的人。他经商有天赋又有兴趣,他爹妥协便将家业交给他了。”
“果然是勉之啊!” 潘辰突转话锋,“不对,我走之后你们……你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
潘柔面色发红,似羞涩难言,赶紧转话题道:“兴雨啊!你真是天才,那些个老大夫对你的医术都赞不绝口呢。你的方子写好了我叫他们去备药了,还有那个躺着的要熬的是补药是吧?”
郭兴雨道:“是的。”
说完潘柔衣摆一扬,不见身影后传来一句:“桌子上有月饼,饿了就吃。”
“姐姐……”潘辰还有话没说完。
虽一别多年,但回想少时,又见潘柔如此羞涩模样,后知后觉了李苏与潘柔之间的情意。
潘辰释怀一笑道:“好吧,也好!”
被夸的郭兴雨尾巴又摇上天去,抬头叉腰对潘辰道:“师叔,我是不是很厉害,刚才我跟那些个大夫说方子里面必须加硝石他们还……”
没等他继续,尔南左手端着茶难受地摇头道:“神医大人,求求了,我发现你一叨药方我就犯困,刚喝的提神茶,求您别说了。”
一下好心情就没了,郭兴雨没好气地弹了他的手说:“又打断我,之前的承诺呢?你是该睡了,关我什么事?”
被打痛后尔南放下茶,拿起盘子里的一块月饼先丢给叶思川,又递给郭兴雨,赔笑道:“给,给,小神医,就当赔罪好不好?”
潘辰微笑着摇摇头,也拿起月饼啃了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叶思川没见过潘辰如此惆怅的样子,起身道:“师叔,这一次我们不仅死里逃生救到人,还寻到了韬魂鼎,你也回家与亲人团聚,这么多好事,怎么没见您高兴呢?”
吞咽了一口,潘辰道:“是啊,救了人,惹了祸,虽伤得不轻到也活着经历了一次生死一线,是该高兴。”
顿了许久又道:“至于回家,五年了,终于要见到思念已久的人,的确该高兴。”
“可是也有不愿意面对和承受的东西,越到家门口,这种既期待又忐忑的感受就阻碍了其他情绪。你不懂,它承载了太多五味杂陈的回忆。”说完就负手踱步出去了。
听潘辰和潘柔的谈话,潘辰好像与父亲有矛盾,叶思川估计这就是师叔心情沉重的原因。
或许不明白师叔的情怯,叶思川五岁被师父捡回琮台山,此后十八年,琮台山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家,除不知爹娘是谁,没有什么不快活的经历。
他倒是思念师父,很想中秋绑满红色祈愿带的悬桥,要是现在能见到就好了。
安顿了中毒的渔民,潘辰跟潘柔商量将叶思川,尔南和郁留云留在船上养伤,不带回潘家。现下已宵禁,潘辰也只能明日归家。
船虽大,但房间已满,叶思川与潘辰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待休息时,叶思川只趴坐在椅子上盯着烛火发呆。
“思川?思川?该休息了,你睡榻里还是榻外?”潘辰的呼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啊?哦。”
叶思川抚着后脑勺,支吾其词道:“师叔,我……不习惯跟别人一张床,没有原因,只是习惯。”
潘辰听后楞了一下,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从小就这样,小时候有弟子迷糊走错床榻,你把人家一脚踹得老远。”
叶思川不好意思道:“您还记得呢?”
“记得。”潘辰笑笑道,“那好,那我去叫我姐给你重新安排一下。”
叶思川连忙摆手道:“这么晚了不再添烦,而且我背上有伤,根本躺不了。”
“那你……”
“反正也要天明了,我就这样在椅子上坐坐。”他说完双手撑着椅背眼睛眨巴着望向潘辰。
潘辰道:“好吧,委屈你了。”
深夜,叶思川趴坐睡去,呼吸深沉而匀速。
潘辰因明日要见父亲心有担忧,辗转难眠,悄声坐起时突然看见窗外飘逸着一个黑影。
“谁!”潘辰跳下榻道。他缓缓靠近窗边,站入了那微动的诡谲人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