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祸不单行，正当意汝婷以为父母会因此离婚的时候，沈晓芹公司却面临破产，缘于服装供应商携款潜逃，没收到货也没收到退款，更是联系不上人。

如果在此时离婚了，那简直是便宜了意晖，这笔夫妻共同债务，沈晓芹非要他一起承担。

有钱的时候想离婚分家产去养小三？

做梦！

破产的时候想离婚和小三双宿双飞？

做梦！

意汝婷虽恨沈晓芹，但毕竟也是妈，再怎么样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怀胎十月把自己身体里的营养用来供养她的母体。

又可能因为同为女人，所以更惺惺相惜。

看到母亲在双重打击下日渐消瘦，连本身一头乌黑的秀发都冒出不少银丝，她突然想试着原谅她了。

这些年她们母女两人实在可以说是零沟通，次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必须吵到有一方“伤亡”才能罢休。

这天周末，意汝婷专门回了趟家，洗完澡来到妈妈的房门口，抬起手，没立马敲下，在脑海里整理自己待会要说的话，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在门上叩了三下。

“门没锁。”

意汝婷摁下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烟雾弥漫，呛得她轻咳了两声，抬起手扇开眼前的烟雾。

沈晓芹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扭头看她，“怎么了？”

“你……怎么会抽烟？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会问出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她觉得女人就不应该抽烟，而是母亲动作很娴熟，平时却又在她身上闻不到烟味，居然隐藏得这么好。

沈晓芹笑容淡淡，却还是能看得出状态大不如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婚姻事业却给她如此大的打击。

“很久了，在知道你爸出轨的时候。”

“前天？”

沈晓芹摇了摇头，“有六年了。”

意汝婷眼里难掩震惊，居然出轨了六年，而母亲从六年前就知道了，居然忍耐了这么久……她鼻子有些发酸，突然觉得自己在怪罪她没做好一个母亲的同时，自己也没有扮演好女儿的角色，她怎么会这么迟钝……

现在细想来，母亲固然有错，可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在几年前，她可能会觉得活该，而现在，在她被更多爱包围之后，她也开始心软。

“你以前就知道，为什么不拆穿他，不和他闹，不找那个女人麻烦？”

一听这话，沈晓芹却笑了，移步到床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有意要与她促膝长谈。

虽然有些别扭，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一个男人出轨变心，这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而是一场预谋，男人精得很，他会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出选择，而出轨，就是你爸内心斗争之后做的决定，你问我为什么不闹？”

她停顿了下，似是在回忆，或许时间太过久远了，也或许是她麻木了，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很平静，而这种平静，却让意汝婷的心更觉得像被千刀万剐。

“妹儿，人的一生不应该只有爱情的，女性如果精神贫瘠，执着于被爱，过于渴望被认可，那无论她享有各种能力与资源，都很难救她于现实的困境。当她把希望奇托在别人身上时，她只能选择讨好与等待，但当她把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她才会自由自在地奔跑起来。〔1〕年轻时的我不懂得，以为有爱就有一切，直到生完弟弟得了产后抑郁。为了救自己，我只能转移重心，脱离出家庭，让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对你做过的事我并不否认，也不奢求你原谅，我现在的报应也是应得的，不足以还你十分之一，但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妹儿，希望这句迟来的道歉能让你好受点。”

产后抑郁……

意汝婷对于这个词还是有些陌生，但她知道，与情绪挂钩的绝不是什么容易根治的病。

她又开始心疼……

其实她真的很好哄，如果妈妈早一点和她道歉，再早一点就好了。

这样，在她小学的时候羡慕要好的女同学和妈妈去海洋馆，去动物园的时候，她也能撒娇让妈妈也陪她去。

也能在第一次初潮的时候有妈妈指导，而不是自己着急忙慌的上网搜索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甚至在□□发育的时候可以让有经验的妈妈帮忙挑选舒适不勒肉的内衣，也可以在遇到心仪的男生之后和妈妈躺在一张床上说私房话。

是啊，妈妈真的缺席了她太多成长的时刻，两颗心已经离得太远了……

她没有对母亲对她的道歉表态，一切伤痛就让时间来淡化吧，只要以后能以正确的方式相处。

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说，“妈妈……”

“怎么了？”，沈晓芹剥了一颗薄荷糖，也递给了她一颗。

她接过，紧握在手里，“大学我想去美国，但是现在我们家……”

“妈妈会想办法。”，沈晓芹截断了她的话。

意汝婷猛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来和你说我想去美国念大学，希望你以后多陪陪弟弟，钱的话不用你来出，这些年你给的钱我都没有花，存起来了，够我去那边读书了。”

沈晓芹倒也没客气，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少了一笔债，能轻松点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这冻结了十多年的母女情，终于开始回温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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