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汝婷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屋内,这仅仅十平方的房子竟要睡下两大两小。不过意汝婷这会儿只不过是个孩童,只觉得这个房子好拥挤,比奶奶家小好多。
若不是这次租给了有小孩的家庭,压根就不会跑到这巷子后面来玩。
从上世纪末就开始有大批的民工涌入崖南,这里的工人需求大,工作比其他城市好找,消费水平也低,相比其他城市来说每月能存下的钱更多。
任慧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昕泠,快去叫弟弟妹妹进来。”任慧把一大锅绿豆粥端到小四方桌上,和女儿说道。
名叫昕泠的女孩走过来牵住她和堂弟的手,带他们跨过门第,便把手放开,从靠墙的老旧木板床下拿出两张塑料矮凳,“弟弟妹妹,给你们坐。”
意汝婷和意昶紧挨着坐下,有些挤,但碍于在别人家就没出声。换做在自己家,肯定在和奶奶撒娇自己要坐大椅子。
任慧拿来几碟小菜,有榨菜,花生米,银鱼丝,唯一一个引起意汝婷的小菜是长得像蒜头的腌菜。
意汝婷没吃过,奶奶虽然也喜欢喝粥配杂咸,但家里从来没有买过这个。她舔了舔嘴唇,盯着“蒜头”看。
对面男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藠头放进她碗里,意汝婷抬起头看他,“谢谢叔叔,我不能吃。”
男人温柔的笑问:“为什么?”
“爷爷奶奶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意汝婷虽然很想尝尝,但是没忘记爷爷奶奶说的话。
话刚说完就瞥见旁边的意昶伸手要去抓花生米,她眼疾手快的打了意昶悬在半空的手。
意昶被痛哭,起身往外跑了,看样子是回家告状了。
任昕泠走到意昶的位置坐下,对她说:“你可以吃,我爸爸不是坏人。”
她又看了对面男人一眼,男人还是笑着看她。
她还是不敢,主要是心里还在想意昶会怎么和奶奶告状,怕回家要挨揍。
“我去看看我弟弟,下次再来。叔叔姨姨再见,姐姐再见。”
回到家,看到意昶趴在爷爷怀里哭。奶奶起身正准备去找她,“我正要去找你,阿弟说你打他。”
“奶奶,是弟弟要吃人家的东西我才打的。不是你和爷爷说的吗?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意汝婷心里也有气,她自认为自己没做错。
“妹儿做得对,阿弟该打!”奶奶抱起她,让她的手够得到房门口的竹篮,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糖果。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小城,意汝婷家是为数不多的重女轻男家庭。
只因为奶奶奶奶生了三个儿子,而三个儿子的头胎除了意汝婷之外都是儿子。奶奶打算不再生育的时候认了两个好姐妹的女儿做干女儿,意汝婷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到她们。
农村夜生活不像城里,更何况是千禧年代。天黑了基本都窝在被子里准备睡觉,只有在夏天才会在祠堂外的水泥空地上铺上草席纳凉。
这天夜里,竹筏门像要被拆卸掉一样被敲得乒乓作响。
奶奶睡眠浅,不一会儿就被吵醒。
起床套个大棉袄拉开竹筏门,“大半夜的,什么事这么急?”
“妈,你收拾一下衣服洗漱用品和待产包,大伯送晓芹去医院了,你坐我的摩托去。”喘着大气的是意昶的妈妈,也就是意汝婷小叔的老婆沈君。
奶奶睡意全被她的话赶跑,赶忙进房间叫醒意瑞斌,要他起来带着两个小孩,自己跟着三儿媳上市区妇幼保健院。
收拾东西动静过大,意汝婷张开眼睛,“奶奶……你要去哪?”
“你妈要生了,奶奶去医院照顾你妈妈,你和弟弟爷爷在家睡觉啊。”奶奶手上动作不停,不到五分钟就收拾完,拎着大包小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