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令官这是拱火不嫌事儿大,要打架都不问问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就这么单方面的决定了。
另一位当事人路拾遗也知道跑不掉,只横眉冷对他们这看似组织有序的排兵布阵,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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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路拾遗在心里在暗暗盘算着两件事:
第一:今日倘若大难不死,他日必定携重礼到黑鸦精的道场,求他老人家亲自滴上三五盅眼泪,而后如饮甘泉一般当着人家面一饮而尽,全了对对方的敬重之礼。
第二:那两个真仙人逃没逃?若是逃了就赶紧去天上搬个救兵来,洞陵河伯聚妖在此必有不可告人之秘事。
若是没逃......干脆......还是盼着他们逃出去好了。再是个天外高人,只浑身仙力纯厚,打不出招数来,也还是个添乱的祸头。
从这两次定身术中路拾遗算是瞧明白了,他眼里的天外高人只是瞧着仙力高,实则是个不经世事毫无实战经验的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让一个绣花枕头过来相助,可不就是添乱么。
既然准备去求黑鸦泪,定是做好了不惧伤病复发的后果。
嗬,也就是他路拾遗能这般来寻黑鸦泪。换个人,黑鸦老祖不送他个“送君千里——有去无回”才怪。没办法,谁让他路拾遗是个大善人,与人家黑鸦老祖有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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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拾遗这边刚拿定主意,那边众妖们已经井然有序的变换了组合,从原来分散的集合群变换成了三大群,群群上百人。
其中,最左端的一群妖已经跃跃欲试了。
找死还要排个队,河伯府的规矩挺大。
执令官一声令下,果然左侧的一群按顺序,十人一组一起出动,七手八脚的冲路拾遗劈砍过来。
霎时间,刀光剑影,火花四起,搅得后院是七零八乱,血溅遍地。一组落败再来一组,“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暗度陈仓”等等等等这些计策被河妖用的是炉火纯青。
看来,妖界也是需要研究兵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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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拾遗这边是剑影冲天,搅得天翻地覆,不拾遗这边却是岁月静好,碧波了无痕。
了无痕的碧波被风尘仆仆从外面跑来的小鹿搅乱了。
小鹿扯着嗓子,暗哑的道:“怎么办啊师父,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从声音里听,小鹿已经是筋疲力尽了。下一刻,他就摊倒在了不拾遗身边,忽闪着双手为自己降温。
不拾遗蹲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用同样姿势蹲坐在对立面的龙女,悠悠哉哉的道:“怎么办啊阿芙,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龙女只不住的擦眼泪,闭口不言语。
显然,这种对峙已经持续好一阵儿了。
起先是师父交给徒弟问,徒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才换了刚休息没多大会儿的师父来问。
谁问的结果都一样。
龙女最开始还会说几句:“阿芙谢谢郎君相救”、“阿芙不知”、“阿芙是被逼的”、“阿芙谢谢二位,别再问了”......
到后来龙女阿芙干脆缄默其口,只簌簌的掉眼泪,现下她的脚底下已经滚了数不清的小珍珠粒子了。
小鹿颓败的卧在地上,怯生生的道:“要不咱们跑吧师父,反正这龙女一问三不知,水宫府早晚要杀的血流遍地,抓到咱们也是要被大卸八块,不如现在一走了之。”
“嗯,你说的对,的确是要杀的血流遍地,”不拾遗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女,继续道:“不知道流血的是河伯还是土地,再或者是阿芙今日新嫁的好郎君鲶鱼仙?”
说到此处,不拾遗又故做惊讶状,“哎呀”一声:“那岂不是说阿芙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两个爹也要惨死,哎呀呀,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整个河伯府会不会易主呢,换成谁好呢?”
“小鹿,你想当洞陵河伯么,我去天上给你求个一官半职的,他们应该会给我面子。”
小鹿知道这是自家师父整的路数,自是不会说“人家谁认识你”这种拆台的话。
他接了师父不拾遗的话,道:“想当想当,我也终于可以做回官老爷,扬眉吐气一番了。”
徒弟上道,不拾遗又觉得带出来小鹿还不错。
不拾遗顿了顿,继续道:“咱们退一步讲,假如是那个不要脸的道士血溅当场,是不是咱们俩也活不了了?常言道,死要死的其所。那咱们拉个垫背的,是不是就算是全了贼道士帮助咱们进来的恩情,好歹替他报个仇了。”
小鹿赶紧点头称是。
久未开口的龙女终于说了话,道:“二位切莫唬我了。”
龙女道:“就算我今日说了,来日天界知晓我父王的所作所为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到头来我还不是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而且,我若告诉了你们,今日我便就算落实了六亲不认大义灭亲的不孝女名声,试想日后还有谁敢来与我亲近呢?”
龙女思路清晰,言之凿凿,一时间小鹿语塞,紧闭了双唇。
对于阅览话本子无数的不拾遗来说,接这种话题,那是信手拈来。他搓了两下手伸个懒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忠孝忠孝,讲的是先忠后孝。”
“往小里讲,忠字,要忠于本心。你心中自知你父王做的不对,为何不加以阻拦?”
“再来说孝。何为孝?堂前尽孝为孝,卧冰求鲤为孝,亲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及时补救也为孝。你的孝指的是那般?只不出卖他们么?”
繁冗道理化简出。
再观阿芙神情,似有松动。
不拾遗趁热打铁,继续道:“若你父王与鲶鱼仙他们今日所行之事有违天道人道,就算你替他们隐瞒了,来日他们也终将受到应有的处罚。”
“今日你若对我讲出实情,我不能保证你父王受不受重罚,但我定会护下你父王的性命。”
“所谓人命关天,你父王的命是命,外面那些妖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天地生人神妖魔鬼精怪,定有他的道理。生死面前,无论谁都该同等。”
“命就是命,谁的命也不容他人随意处置。”
好个大义凛然毫不虚伪的“生死面前,无论谁都该同等”,好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命就是命”。
阿芙垂首聆听,如闻道门真理,瞬间灵海通透,斩钉截铁的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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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拾遗这边循循善诱探出真相,路拾遗那边却打的是昏天暗地。
河妖一波接一波连番作战,纵使路拾遗体力再充沛也难应对。
路拾遗因用了火瞳之术耗费了不少灵力,又加上毒伤未痊愈,施展起拳脚来虽是招招生风,也还是渐落了下乘,身上时不时的增添新伤。
与之对战的河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地上躺着的、墙角跪爬的、身首异处的、重伤呻吟的......形态各异,如枯叶落地,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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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虾兵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后院。
只见此虾兵蓬头垢面,铠甲不整,手断肢残,跪倒在河伯面前,哆哆嗦嗦的道:“不好......不好了家主,天神,天神要打进来了。”
“什么?”河伯与土地俱现惊恐状,倏地站立起来。
河伯道:“你说什么?天神要打进来了?我三千府兵竟抵不过他们区区百十天兵?姑爷呢?姑爷不是在阵前御敌?”
“姑爷,姑爷受伤了,外面只怕要顶不住了。家主,快派人支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