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迁徙长路,血泪凝成石花……”
“前有死亡山脉,后有残酷敌军……”
“故土愈发遥远,亲故逐渐离散……”
“即便独自一人,莫忘对影起舞……”
“漫漫崎岖长路,莫忘对影起舞……”
“终有一朝返乡,点燃重聚火烛……”
“点燃重聚火烛,召唤亲故回归……”
“召唤亲故回归,赎回所有血泪……”
“赎回所有血泪,夺回所有故土……”
“夺回所有故土,莫忘对影起舞……”
“漫漫峥嵘岁月,莫忘对影起舞……”
……
萨曼莎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唱着这样的歌。
尽管一再压抑,还是能听出声音的颤抖。
她将那些影子亡灵安抚了下来,自己却无力地瘫坐在地,深深地垂下头。
奥罗拉借着阿斯特丽德的听觉,听懂了萨曼莎歌声中的痛苦,借着阿斯特丽德的视觉,看懂了萨曼莎动作中的痛苦。
……不,她只是个旁观者,怎么能真的懂对方?但她已经习惯了把萨曼莎也当成亲人之一,看见亲人如此,即便不解,即便一知半解,也会加倍心疼。
一想到萨曼莎的痛苦多半又跟圣殿的黑幕有关,一想到又有一个亲近的人因此欺骗自己,奥罗拉更觉窒息。
她大概能猜到萨曼莎的真实身份了。
记忆中许多关于她的细碎信息,那些曾经未被察觉的,关于她身份行为的奇怪之处,此时都像磁盘吸起碎磁片一样,纷纷连了起来,将隐藏的真相拼出。
圣殿攻占“归化区”时制造过许多灾难,屠杀、驱赶过许多原住民。而萨曼莎是从饥荒之年走来的,孤身一人。
在圣殿的暴力征服过程中,南岛是抵抗最激烈的地区,也是受迫害最严重的。而萨曼莎了解南岛的很多事。
算算时间,萨曼莎是在南岛地区被彻底“归化”以前就来到圣殿了,如果她像她所说的,经常游历南岛,应该会知道一些未被圣殿篡改的南岛歌谣……为什么在她问起的时候,唱的都是圣殿版的呢?
她是在害怕吧……怕唱起真正熟悉的歌谣时,会像现在这样,暴露真实的感情。
——一个潜伏在圣殿的南岛复仇者不该暴露的感情。
——她把这样的感情藏在暗处,五年了。
——她的血债血偿计划,是不是也包括了除掉她?!
不,她不相信萨曼莎对她只是利用,不相信她们之间只能是仇敌!!
她必须问个清楚,必须说个清楚……
她有好多话要跟她说……
不顾一切的强烈冲动攥住了奥罗拉。
这冲动像失控的电流,一下子突破了现有共感的视听界限,直击阿斯特丽德的肺腑。
剧烈的疼痛让阿斯特丽德在枝头一颤,险些坠落下去。
不仅如此,阿斯特丽德还感到,自己似乎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奥罗拉的深深执念,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攥着她,强行向萨曼莎飞去。
“奥罗拉,不要!”
阿斯特丽德焦虑地用心语阻止她。
“这时你们不可能和平交流……再说那些怨灵肯定对你……”
她一边劝着她,一边飞速地在空间袋里寻找合适的现成法器符咒或药物,但毫无意义。
无论是能切断共感、切断其它灵力影响的“排异符”,还是服下就能使得心情平静杂念消除的“净心草”,或是干脆隔绝出一个独立空间,还有瞬移功能的水晶球……
都在要拿还未拿,刚冒出一点灵流时,就被压制住了,坠落回去。
阿斯特丽德更为焦虑,心神大乱之下,一直仔细隐蔽着的灵力露出些许波动。
影子们停止了舞蹈,警觉地四处张望,萨曼莎也停止了歌唱,转过身来,眼神一凛,从衣领下迅速拈出一根细针,朝着乌鸫鸟的方向飞射而去!
那针极细,还是黑色,在夜色中几乎不可见,奥罗拉险险避开,还未来得及庆幸,便觉翅膀一僵,身子一沉,坠落在地。
注目时,只见裂开的伤口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像是钩伤,伤口处漫出血迹,却没什么痛感,一如失去知觉,难以动弹的整个身体。
再看萨曼莎手持染血的暗钩,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奥罗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中了暗器——还是用阿斯特丽德的身体,连累了她。
她听说过有些格外狡猾的暗器使用者,会在暗器上涂一些特制的药,让它部分隐形,来误导对方。就算对方避开了在明的部分,也容易被隐形的部分所伤。
她一直对此好奇,想亲眼见见,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竟是这种场合。
暗钩上大概涂了大量含麻醉成分的药,猝不及防地中了招,又被灵力高强的人一手掐住脖子拎起来,实在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