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罗拉的悉心照料下,守护灵过了四天就彻底康复了。
虽然守护灵不愿意细说,但奥罗拉用自己的灵力检测出,她背上的伤像是箭伤,而且还涂了某种毒素。她给她治疗的时候,毒素已经清了大半,但还有余毒,让伤口的溃烂一直没法完全恢复。那剩余的溃烂处并不算小,有她半个手掌那么大,但要不是这次奥罗拉意外发现了,守护灵还不知道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明明相处起来感觉她年纪也很轻,至多比她大一两岁,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忍耐力呢?
奥罗拉自己也并非没有受过大伤,可她在亲近的人面前不会逞强,该喊疼就喊疼,该撒娇就撒娇。她并不想强求谁都跟她一样,但是看到亲近的人在面前压抑自己独吞苦痛,她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她非得让对方放松一点舒坦一点不可,不然她就会觉得比自己受伤还过意不去。
但是奥罗拉也知道,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并没有那么容易,语言的鼓励只是很小一部分,温情的行动和持久的陪伴才是真正的奥义。对于喜欢安静的人来说,太多的语言更是会招致其厌烦。
所以,在每日例行的检查伤势和疗愈净化环节,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其它时间里,她也没有多问什么。
奥罗拉只是根据相处的点滴揣摩着守护灵的喜好,投其所好:给她投喂她喜欢的甜品、果汁和牛奶,用雕塑课发的彩泥给她捏了专用的小狐狸杯子和荷叶碗,在她偷看自己某些课本的时候大方地表示她可以随便看,在她背对着写作业的她偷偷玩毛绒玩具的时候假装没看到……越是了解她,就越能跟她建立无言的默契。跟她越是默契,她就越能敞开心扉。虽然连守护灵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但她跟奥罗拉说话的态度确实越变越随意了,点起餐来也越来越理直气壮了,这是个大好征兆。
让奥罗拉有些遗憾的是,守护灵的伤刚好彻底,她就不愿意继续在白天出现了。
“现在白天的阳光越来越强烈,对我来说太危险了。我还得增强力量,补充魔……营养,才能无所顾忌地在白天出现。”
说到增强力量补充营养,奥罗拉就想起来这两周新发的特供营养剂。自从上次守护灵让她见识了圣殿牌杀虫剂的隐情,她连圣殿发的营养剂也不敢用了,一周两次地攒起来。可是每次拿到手的时候守护灵都不在,等她出现了又有别的事分散奥罗拉的注意力,这四管营养剂就一直被她放床底的一个盒子里了。
奥罗拉怕自己再忘,赶紧拿出了这四管营养剂,递给守护灵:“你要不赶紧测一测?要是这营养剂没什么问题,你就喝了吧。反正我不缺。”
守护灵这次换了只更强壮的小白鼠来做实验,说是上次那只被吓出心理阴影了,正在接受专业心理治疗,她不忍心再让它过来。
一只营养剂只有30克,里面是一些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流状物,金光灿灿的,还挺好看,倒出来也是芬芳扑鼻,甚至有些热带花果的醉人香气。
小白鼠喝了几滴之后,没什么不适,过了三个小时,她们又加了几滴,小白鼠还是没什么不对劲。
渐渐地,她们试着加大每次的剂量,缩短每次的投喂间隔,可是一管营养剂喂完了,小白鼠依然没什么显著的变化。
守护灵却依然不放心:“我们的实验还是太简单了……要是能有更精密的仪器或者更接近人类的实验品就好了。”
奥罗拉灵机一动:“我知道有一个更接近人类的实验品,而且,他现在正躺着不能动弹,非常方便观察。奥萨娜上次告诉我,他怕落下什么后遗症,现在每天都严格按照御医开的药谱和食谱来。我们也不用担心其它变量会影响实验结果。”
守护灵反应极快:“你说的不会是狗叫皇子吧?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从楼上摔下来就害你被关那么久禁闭,要是他不小心被营养剂弄死了,你会不会受到更大的牵连?”
奥罗拉反应也很快:“你怎么知道巴克利从楼上摔下来了?”
奥罗拉觉得因为巴克利受罚很丢脸,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守护灵,守护灵也没问她为什么忽然被关禁闭。
守护灵干咳了一声。
“我毕竟是你的守护灵,不了解你怎么行呢?只了解你还不够,我还得了解你的生活环境,社会关系……哪怕你不说,我自己去了解一下你周围人的近况,不是很合理吗?很合理吧?很合理吧?”
但奥罗拉越想越觉得可疑。
她记得有人说,巴克利是被一阵忽如其来的强风刮得重心不稳,这才摔下旋转楼梯的。如果没有那阵风,尽管他鞋子很高,台阶也很高,习惯了穿高跟鞋四处飞奔的他也未必会摔那么惨。
而守护灵在教她“流风席卷”的时候说了什么?“学好了它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防御和攻击,毕竟忽如其来的强风总比忽如其来的水柱、藤蔓什么的看起来自然多了。”
但奥罗拉内心巴不得巴克利暴毙,也就不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摔下来了。
于是,她避开了这个话题,继续坚持她的提议:“那你顺便再帮我了解一下巴克利的身体状况吧。如果他真的像他经常吹嘘的那样,身体强壮如牛力量迅猛如狮,单手能抗鼎徒手能搏熊,区区一管毒营养剂应该弄不死他。”
守护灵轻蔑地说道:“他那又矮又瘦四肢无力弱不禁风的样子,连个猴王都混不上,还敢夸这样的海口。我看他最缺的不是力量,而是脸皮。”
奥罗拉猛点头表示赞成。
“说得对,所以赶紧拿营养剂给他补补吧!!!”
但守护灵并没有轻易被她糊弄过去。
“你还没回答最重要的问题,他要是突然死了,真的不会牵连你吗?”
奥罗拉答道:
“就算我当着他的面给他喝营养剂,他死了,责任也应该在他亲爸头上。神血圣女特供的营养剂,可是教皇派来的科学家团队一手研制的。”
“就算他真的突然死了,对我的影响也只是要换个未婚夫……”
说到这里,奥罗拉黯然叹了口气:
“我怎么忘了这茬。虽然巴克利已经够糟糕了,但还有比他更糟糕的王公贵族呢。如果他突然死了,教皇给我指定一个更糟糕的未婚夫,我就惨了。”
守护灵的语气忽然有些紧张: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奥罗拉怔住了。
她好像没有认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她一直被教导,她生来就要为了延续家族血脉,弘扬国家荣耀,去进行政治联姻。婚姻对她来说只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必须背负的枷锁。至于自由恋爱?不存在的,圣殿以内禁止谈情说爱,哪怕是两个结了婚的神职人员,双方之中也必须有一方永久离开圣殿,要偶尔相聚也只能在圣殿之外。
她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什么现实中的浪漫爱情故事。唯一能接触到这些知识的地方,好像就是开解信徒心结的忏悔室了——可是在听了那么多为爱心碎的故事之后,她原本对恋爱就不多的期待,几乎已经降到负数了。
她沮丧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我好像光想着怎么谋杀未婚夫了。一想到杀了一个还有一堆,就烦躁得不得了,感觉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守护灵忽然靠近,严肃地把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灼热的吐息让她脖颈发痒。
“你必须弄清楚,你到底是真的无心情爱,还是仅仅想摆脱讨厌的结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