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偶然远眺发呆的时候，看到窗外山坡上几个玩闹的女孩互相给对方戴花环，泼水，手拉手一起说说笑笑，唱唱跳跳，兴起时就在草堆上打滚。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场景，可是，那时的奥罗拉一想到这样简单的快乐，她从不被允许拥有，内心的不甘与叛逆之情忽然就泛滥了，冲垮了最后一点冷静。

可是，在奥罗拉冷静下来之后，她反而真的有些不知道，她该在一个“不一样的生日”里做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缺乏自由，不够快乐，可是对于“别人的自由快乐”，从来都只是旁观片段，或者在偷看的禁书里窥得片段……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去模仿。

所以，奥罗拉看着阿斯塔的眼神虽然充满期待，语气却是不确定的。

她随便挑了个似乎比较好实现，也比较容易让人快速产生“自由感”的愿望，把它抛给阿斯塔。

“我想在一块很大的空地上尽情跳舞……是那种动作很大，节奏热烈，可以引起旋风的快舞，不是那种时刻要防着头发不乱，蜡烛不灭的慢舞……”

阿斯塔骄傲地笑道：“这个简单，我可是舞蹈天才，擅长所有的快舞。我可以教你。”

“你还有什么愿望？”

阿斯塔这么大方地让她许愿，奥罗拉反倒不安了起来。

此时此刻，在那双清澈的绿眼中，奥罗拉却照见了自己的阴暗和猜忌。

她果然还是不明白啊……这个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就算阿斯塔本来就是个温暖而慷慨的人，她的好意也不该对自己释放，至少不该释放那么多……

如果这是阿斯塔在演戏，似乎有些过了；如果这是出自阿斯塔的真心，她……真的配吗？

她多想毫无保留地相信她，或者是一直坚定地怀疑她，可她偏偏总是卡在中间。

奥罗拉很难相信有人会以德报怨，很难相信有人隔着血海深仇，还能好好善待仇家的同伙。

——而且，那个人还是本该自私无情的魔女。

就算奥罗拉曾经多次在本能上被阿斯塔打动，产生了堪称危险的感情，做出了天真轻率之举……可是当她沉着下来，习惯性地去分析评断局势时，她无法控制自己一次次去怀疑阿斯塔的动机。

这样的自我拉扯让奥罗拉觉得很痛苦。

她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了，直接向阿斯塔摊牌：

“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点。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对你仇人的同伙，这么耐心，这么和善。”

奥罗拉本以为阿斯塔会生气，至少也会沉下脸，但她看起来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问了啊，奥罗拉。我还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问我这个问题。如果我是你，肯定忍不了那么久。”

阿斯塔看着奥罗拉，眼中闪闪发光，像是藏着星星。

“魔女的直觉是很准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直觉就告诉我：只要得到你，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鲜活的你，完整的你，比什么都宝贵……”

“哪怕你曾经属于圣殿，我只要切断你和它之间的联系就好了。”

“胁迫也好，收买也好，反正我总会让你彻底站在我这边的。”

奥罗拉再一次迷失在阿斯塔的注视之中，喃喃道：“哪有人把收买说得那么直接的……”

出神的奥罗拉没注意到，她身后有几只乌鸦啼鸣而过，阿斯塔深深地看了它们一眼，眼神一黯。

当奥罗拉回过神来时，阿斯塔不知何时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时间不多了，我们来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