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平京吗?能稍微等一下吗?我给你做早餐,粥可以吗?我煮的大碴粥很香的。”只穿好了上衣和内裤的陈燃踩着拖鞋急匆匆地下床,站到喻兰舟跟前,问,“还有,你需要什么药物吗?我看你的脖子好像一直有些红,发烧了吗?”
喻兰舟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陈燃,这里是我家。”
“啊?”陈燃不明白喻兰舟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
“空置了许久,没食材的。”
“我现在去买!”陈燃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不用了。”喻兰舟没向她解释原因,很快走出卧室门。
刚坐到车上徐婉便小心翼翼地问着她:“您过敏了吗?”
喻兰舟淡淡嗯了一声。
徐婉让司机把车停靠在街边,下车时说:“我去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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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燃觉得喻兰舟离开后,好像这间屋子里所有的空气都跟着一块儿离开了。
自己眯睡了一阵后醒来时的惊慌和无措并不是假装。陈燃始终觉得那是一场美好的幻梦。以至于清醒时还觉得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得到喻兰舟。
她好想哭。甚至想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是在酒醉的情况下。
为什么明明就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可自己却好像在逐渐忘却了。
只记得后来自己不再温柔,而是侵入得艰涩中带着狠戾。
她依稀记得喻兰舟落了泪,抓着她的手,哑声让她停下。
陈燃这才后知后觉,手背上残留着抓伤的痕迹,破了一点皮,也不疼。
但看着喻兰舟早上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陈燃就觉得心好满,又好空,好疼。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啊。
趁人之危吗?
厚颜无耻。
可更多的是无耻的欣喜,这股欣喜完全冲昏了她的头脑,令陈燃没有余力再去考虑别的事情。心脏一直在怦怦跳着,好像能永不停歇。
下意识找到手机,滑动解开锁,又是十几通未接来电。
微信上也有几十条消息。
陈燃在其中看到了一个许久没看到的人。
是苏平安给她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儿呢,还好吗?】
【我们能见一面吗?】
从5月14号借给自己摩托车后,苏平安就一直没出现了。
之后陈燃从护士那儿听说那天自己在病房里,有个女人来看过她,耳朵上有颗浅痣。
是苏平安。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赌赢了,所以便没再跟自己见一面。
陈燃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理,很奇怪,很别扭。
好像自己利用了很多人。
食指在手机侧边敲了两下,然后给苏平安回了两条消息:
【我还好。对不起。】
【对不起。谢谢你了。真的。】
第一条里的对不起是回答自己一直没有跟她联系。
第二条是在回答:我们不能见面。
现在的陈燃像惊弓之鸟,她好不容易才看见了一点幸福的曙光,不可能又让这点希望转瞬间幻灭。
苏:【陈燃,我没有逃。我离开的时候说,让你等我回来的。】
【陈燃,说实话,我真的服了你这种赌徒心理,我真的,佩服。】
陈燃没有再回复。
将电话拨给经纪人阮青露,那边却隔了十几秒才被接通。
陈燃道歉的话才起个头,就被对方打断,阮青露说:“我是说认真的啊,不是赌气。你不用跟我道歉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又说:“你买了假航班,是刻意在避开其他人吗?”
“我当时不想有人找到我。”陈燃说的是真的,她不想有人找到自己,除了喻兰舟。
再三道歉后陈燃挂断电话,以为事情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决。
从徐婉那儿打听到喻兰舟在平京,陈燃第二天便回了平京。
这样的关系不能冷下来,一旦等喻兰舟想清楚了,那陈燃也就完蛋了。
进门见到喻昼的第一瞬,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朝陈燃飞扑过来,而是单手扶着旋转红木楼梯,立在那里。
陈燃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喊了她一声,“小昼。”
“嗯,姐姐,你回来了。”脚下依然没有动。
“嗯。”
“临熙好玩吗?”
陈燃听着喻昼这话里仿佛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于是走过去,双手搭在喻昼肩上,轻柔按捏了两下,说:“还好。”
喻昼则一歪头,看见了陈燃手背上的抓痕,无表情地说道:“快吃晚饭了,姐你去洗个手吧。”
喻兰舟也在晚宴时回来,身上本就昂贵的白色的裙装被她穿得更加高贵,黑色的腰带衬出细细的腰肢。
眼神空空地朝向陈燃一瞥,便惹得陈燃的心又开始极速狂跳了起来。
陈燃落座在喻昼旁边,端起玻璃杯小口小口抿着。
桌上有喻昼爱吃的辣子鸡,喻昼边吃边掉眼泪。
有两次陈燃给喻昼递过去桌上的纸巾,都被忽视了。
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而又索然无味。
陈燃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喻兰舟的表情,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
感受到陈燃几次看向自己,喻兰舟搁下筷子,脸朝向陈燃,问:“下个月6号,有场音乐节,新经纪人已经替你口头接下了,你没问题吧。”
“新经纪人?”陈燃被菜品呛了一下,喻昼不动声色地把纸巾盒往她这推了推。
喻兰舟点头。
陈燃这才敢匆促地和她对上眼,她是想问一句“那阮老师呢”。
没问出这个问题。因为陈燃已经想到了是自己的原因了,当初给阮青露打电话的时候居然没听出异常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
陈燃抽出纸巾,捺在眼下沾着眼眶里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说:“没。我没问题。”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陈燃伸手解锁去查看,只看了一眼就按灭手机,不自然朝喻兰舟看了看,对方好像看到了,但又好像没朝自己这边看。
饭后喻兰舟又去了书房,一直呆到晚上十一点。
陈燃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在书房门口转了两圈,里面正透出些乐曲的声音,是远山交响乐团演奏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录音带,她不会听错,那是24岁的喻兰舟在海升艺术厅的第二场演出。
一直到曲子结束后,陈燃依旧不敢推门进去。
平日不怎么离身的手机贴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拿出手机查看,竟然是喻兰舟:【在门口走来走去干什么。】
陈燃心突突跳——她怎么发现是自己的啊。
回复问:【我可以进去吗?】
喻回:【嗯】
陈燃抬手象征性敲了两下门,随即推门进入。
“什么事。”喻兰舟半倚在沙发靠背上,手撑在额侧,微阖着眼。
陈燃没有坐下,双手交叠在一起搁在身前,低着头说:“我,我想搬回去住。”